亚历山大来到已经被科茨察赫命名为海伦宫的家里时,天刚微微擦黑。
玫瑰红色的夕阳把整座海伦宫点缀得璀璨而又瑰丽,大片的玻璃窗反照出的金红光亮让整座房子看上去好像被包裹在一片祥光之中,这让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去看房子正中大理石门楣上雕刻的那幅圣子降生的雕像,似乎是要从那其中看到什么圣迹的发生。
科茨察赫的海伦宫并不是很大,不过里面的好东西倒是不少,亚历山大有理由相信其中有些东西的来路未必多清白,不过这和他关系,更何况与贡萨洛那干脆就如同抢劫般的行为比起来,宫相已经算是很清廉的了。
在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罗马后,除了在君士坦丁凯旋门下被亚历山大稍挫锐气,贡萨洛可说是风光无限一时无二了。
公然对亚历山大六世的申斥不但让他名声大振,更是令整个联军都变得无边傲慢。
在他的指挥下,联军俨然以救世主的姿态在罗马城里到处横行,甚至整个罗马东城都成了联军的地盘。
这让很多罗马人对这个外乡人又恨又怕,同时他们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确是把他们从法国人统治下解救出来的救世主。
贡萨洛,隐约已经成了罗马的太上皇。
不过只有亚历山大知道,如今看似已经功成名就的贡萨洛,实际还没有攀上属于他自己的人生巅峰,再过几年,这位卡斯蒂利亚混混贵族出身的天才军事家,将会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成就,直到将来人们称呼他为“伟大的贡萨洛”。
海伦宫里人潮如织,但是当亚历山大出现时,人们似乎瞬间沉寂了下来。
亚历山大已经看到了正被一群人围着的宫相,从那些人的衣着与神态间他可以察觉这些人应该不是那些平时阿谀奉承想抱粗腿的贵族,而且看上去他们讨论的话题也并不轻松。
四周的异样似乎引起了科茨察赫的注意,他向门口望去,当看到亚历山大时,宫相立刻从围着他的那些人当中摆脱出来,快步来到了亚历山大面前。
“伯爵,我必须说想要邀请你是件很难的事,”科茨察赫故意用略带不满的语气说“你似乎比罗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忙,要知道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罗马……”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亚历山大笑了笑,然后他看着宫相刚刚露出微笑的脸继续说“但是一场谋杀却必须尽快找到凶手,而您的军队却阻止我的人追查犯人。”
科茨察赫的脸微微沉下来,他知道亚历山大说的是之前似乎发现了个据说与谋杀乔瓦尼有关的面具人出现在罗马城东,可负责追查的罗马官员却被联军阻止的那件事。
说起来那件事对联军与罗马的关系的确有着很坏的影响,除了让罗马人对联军的嚣张跋扈更加愤怒,还有就是关于谋杀案可能是联军策划的这种谣言,也一时间在罗马城里沸沸扬扬。
“对于那件事我的确很遗憾,”宫相不着边际的应了一句,然后他就饶有兴趣的看着亚历山大“不过让我更奇怪的是你与那位罗马公主的关系,告诉我你如今算是她的情人吗?”
亚历山大微微皱眉,他知道宫相这么问当然不是对他的风流韵事感兴趣,而是在暗示他不要为了波吉亚家而得罪了强大的对手。
帝国与梵蒂冈之间的矛盾已经这么深了吗?
亚历山大暗暗琢磨了下,倒是一时间记不起马克西米安皇帝与亚历山大六世之间的冲突,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真正爆发,不过只要想想过两年凯撒不顾一切的为法国人卖命的那股劲头,他捉摸着大概双方撕破脸皮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我们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呢。”
宫相显然有点迫不及待,他抬手示意之前围着他的那些人走过来,然后先是把亚历山大介绍给他们,然后又一一向亚历山大介绍这些人。
来自丹麦的使者,来自尼德兰的使者,来自勃兰登堡的大使和一位美因茨大主教派来的司铎。
这些人围拢在科茨察赫的身边,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国家联盟的小小缩影。
而这个联盟对抗的敌人,其实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到。
亚历山大似乎已经看到了号称小世界大战的意大利战争的雏形,这些国家和诸侯们将会在未来的许多年里结成新的神圣同盟,然后与几代法国国王展开旷日持久的漫长战争。
不过现在这些国家担心的显然并非是还在家里舔舐伤口的查理八世,而是突然露出锋利牙齿的东方巨兽。
波兰与摩尔多瓦突然爆发的战争打乱了太多的事情,至少原本对来自东方的危机并不如何紧张的帝国皇帝,应该是会感到不安的。
“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猜到会爆发战争的,”科茨察赫目光炯炯的盯着亚历山大,这时候这位来自奥地利古来家族的显贵宫相不像个看上去昏庸的老头,而是如同一头精力充沛的狐狸“不要对我说你是从一个波西米亚女人的预言里知道这一切的,我要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四周几个人同样带着审视的目光,亚历山大心里对纳山暗暗道着歉。
从决定说出“预言”那一刻起,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应付接踵而来的质疑。
尽管这似乎有点不太厚道,但是亚历山大知道必须有所根据才能让这些人相信他的话。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预言”会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这让亚历山大一边感叹好运气,又一边为不能从容安排感到懊恼。
“事实上,这些消息来自布拉格的宫廷,”亚历山大无奈的看了眼科茨察赫,然后稍微斟酌了下说辞,才慢悠悠的说“您知道,现在的波西米亚王后是那不勒斯国王腓特烈的堂妹。”
“或者说是他姨妈更合适,”站在旁边一个人纠正着“腓特烈的叔叔娶了他母亲阿拉贡的赛福娜的姨妈,你知道那应该是源于他的第二次婚姻……”
“好吧,算是他的姨妈兼堂妹,”亚历山大有点头疼的顺着那人的话茬说“而正如宫相您说的,我认识的那个波西米亚女人的父亲,正是这位王后身边的宫廷卫队长,而王后对他不但信任,而且……”说到这,亚历山大略微停顿,然后看着四周人的慢悠悠的说“十分的亲密。”
随着亚历山大话音落下,四周几个人脸上的神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可紧接着,科茨察赫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波西米亚也要牵扯到这场战争当中吗?”
宫相的脸色,变了!
科茨察赫的话让四周的人都不由面露异色。
而亚历山大看着已经满脸阴沉的科茨察赫,心里不禁暗暗嘀咕:“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