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7年1月中旬,随着个由联军统帅贡萨洛派出的信使从北方赶来,一个确凿的消息在罗马城里传开了。
法国人在皮埃蒙特郊外的军队终于抵挡不住联军的围困,在被皮埃蒙特人拒绝入城之后,法军不得不在新年过后的第三天,向着尼斯撤退。
当这个消息传开时,整个罗马都兴奋了。
开始是罗马城其他地方,到了后来连被法国人控住的城南的罗马人也走上了街道,他们大声发出赞美上帝的呐喊,更有人干脆点燃了画着戴着王冠的一副看上去谁都不像,可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到是谁的画像。
而与此同时,驻守在罗马城外的联军终于行动了!
法国人看到远处已经和他们对峙了将近大半年的联军旗帜开始移动时,他们还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太久的相安无事让他们甚至快要忘记了其实双方正在打仗这个事实。
所以当联军的一队步兵不紧不慢的迈着紧凑的步伐开始越过双方当中做为默契的一段空旷窄道时,法国人依旧有些茫然懵懂。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然后一个硕大的黑影从对面一个土丘后面划着弧线翻滚着撞入了还在慢吞吞的排列队形的法国士兵当中!
惨叫合着被碾碎的残肢飞上天空,最前面的人在顷刻间就只剩下一大堆不成样子的烂肉,当混杂着碎肉骨渣的血浆泼溅在其他人头脸胸前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战争,就在这意想不到的突然之间降临了!
德·夏尔仑赶到城外的时间并不算晚,和其他的法国人只对城里罗马人的突然造次感到愤怒不同,做为一个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将领,德·夏尔仑比其他人都想得更多。
虽然消息是由联军使者带来的,但是德·夏尔仑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他立刻带着身边所有能够使用的军队赶往城外,同时心里暗暗祈祷但愿一切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可事实是当他赶到法军在城外的营地时,看到的情景却是比他之前想的不但糟得多,甚至让他有种随时一切都会崩溃的危机感。
到处都是散乱的法军,到处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德·夏尔仑甚至看到有几个法国骑兵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在阵地上跑来跑去,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队联军步兵已经包围了一处由法军防守的土垒,一群穿着不同,旗帜迥异的联军甚至已经开始从一个缓坡向着土垒攀爬起来了。
眼前的一幕让德·夏尔仑感到愤怒,他立刻下令让手下投入战斗,在命令身边的人去收集那些看上去似乎完全变成了一群散兵游勇般的法国士兵的同时,他开始在战场上催马狂奔,大声喊着守军将领的名字。
但是德·夏尔仑得到的答复却让他难以接受。
也许真是连上帝都抛弃了这个时候的法军,就在联军纯粹只是试探性的打出第一炮时,那颗炮弹很准确的砸进了正组织起来的法军列队当中,然后居然就无巧不巧合的直接把守军指挥官砸成了一堆肉泥!
开战伊始,双方的军队还没有正式交战,法军就失去了他们在前线的将军!
远处传来隆隆声响,德·夏尔仑透过烟雾看着正在起伏的坡地上时隐时现的前进的队伍,脸上不由变得更好阴沉了。
“大人,这样下去我们会失败的,”一个骑士终于忍不住小声在后面说,虽然承认失败是个很艰难的事情,但是当看到正在缓缓靠近的敌人,而自己一方的军队却如一群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时,即便是最勇敢的骑士也变得悲观起来。
德·夏尔仑并没有申斥手下人,当他看到联军虽然人数不多却能井然有序展开的队形时,他就知道自己可能要面临一场从未经历过的考验了。
德·夏尔仑拔出了佩剑,他黑色的盔甲在战场上显得异常显眼,这让他在被自己人注意的同时更是引来了敌人的注意,他甚至已经远远看到在对面的联军中有几个原本在队列后面的骑士正从队形空隙间越出,向着他的方向驶来。
“法兰西,”夏尔仑发出了呐喊“为了法兰西和国王!”
黑色的骑士用力带动马缰,当他看到联军离得越来越近的队列时,不由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然后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轰鸣枪声,迎面而来的弹丸带着尖锐的声响四下横飞!
亚历山大再次见到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是在城外发生战斗的第二天。
自从索菲娅离开后,亚历山大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他才肯走出房间,其他时间他都是房门紧闭,这让圣马力诺宫里显得气氛很压抑,即便是名义上作为这座宫殿主人的乔安娜,也不由吩咐身边的人小心些。
直到当传来城外的联军开始向驻守的法军发起进攻的消息传来之后,亚历山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理会身边的人诧异的眼神,而是直接命令乌利乌往罗维雷家的别墅跑了趟腿,请求能与大主教见面。
德拉·罗维雷不但很快就给了答复,而且答应这就可以见他。
所以当亚历山大赶到罗维雷家别墅时,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罗维雷家族虽然已经在罗马呆了很久,甚至在两代人之前就已经在罗马定居下来,但是他们却依旧多少保留着北方人的某些习惯,特别是因为与一些德意志贵族以往的渊源,他们的习俗里也始终有着北方贵族的痕迹,就这点来说,反而是波吉亚家很快就融入了罗马特有的那种透着奢靡与略显颓废的气息当中,倒是很难找到来自巴伦西亚的痕迹了。
罗维雷家依旧秉承着一日两餐的习惯,当亚历山大来到别墅时,也正好赶上罗维雷一家人刚刚吃过下午的午餐,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正在城外爆发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