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费迪南的父亲阿方索二世还是因为胆怯和失败才逃进修道院躲起来,这个费迪南就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利用他唾手而得的胜利让所有人失望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人们就从对新国王的狂热期待变成了厌烦和憎恶,甚至如亚历山大在酒馆里听到的那样,人们已经不在乎在大庭广众之下评论国王的种种恶行。
亚历山大察觉到了乔苏尔南脸上掠过的无奈,不过他还是要回答国王的问话。
“陛下,这是巴勒莫的一位著名的裁缝的杰作,”亚历山大鞠个躬“我对他是十分信任的,包括您说的这些似乎不尽人意的地方,这实际上是那位裁缝的独具匠心。”
“是这样嘛?”费迪南将信将疑的又看了看“那告诉我这个人的名字,我很想知道能让你有勇气穿上这么件衣服的人是谁。”
“奥斯本,陛下,这个人叫奥斯本。”
“啊,我就知道是他!”
费迪南忽然大喊了一声,这出乎意料的高声让亚历山大一呆,然后他就看到那不勒斯的国王对身后的随从们咒骂起来。
“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看看这件衣服,难道你们要让别人说我比顶塔另一边落伍吗,你们还摆弄老式玩意的时候已经出新花样了,看看你们给我穿的这是什么,让我像个小丑似的丢人,”费迪南说着气呼呼的摆摆手“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真是让我觉得丢人的一件事。”
随从们慌忙鞠躬后退,同时不忘向亚历山大身上的衣服打量几眼,显然是在看是否能立刻仿制出来。
亚历山大多少对费迪南这种天马行空似的思维有些意外,他真有些奇怪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不为面临的真正难题发愁,却只为了衣服款式的落伍恼火。
“不愧是奥斯本的杰作,”费迪南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那个人,一个很了不起的裁缝,他做的衣服在整个那不勒斯都是出名的。不过他后来跑了,到灯塔另一边去了,从那之后那不勒斯贵族们的衣橱就让一群乡下人统治了,”说到这,国王好像觉得这个笑话很幽默,先是自己哈哈笑了几声,然后对亚历山大用疑惑的腔调问“你为什么不笑呢?”
亚历山大这时候几乎已经确定这个人脑子多少有病了。
这个“有病”并非只是说做事乖张任性,而是他的确从费迪南那哪怕说得喜笑颜开,可依旧略显游离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异样的征兆。
这不是一双正常人的眼睛,那里面有的并非哪怕最少的清醒,而是更多让人说不出的东西。
那是一种病症般的眼神,这让亚历山大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哪怕顺利的活下去,最终也会因为彻底发疯毁了自己。
“陛下,西西里的使者事来与我们谈判关于两国边界的,”乔苏尔南从旁边低声提醒,他觉得国王在外人面前丢了人,虽然这和他平时做的一些事比起来还不算太糟,可已经足以让乔苏尔南皱起眉梢“不过我想除了边界问题,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可以谈,是吗陛下?”
乔苏尔南的话让费迪南沉吟了一下,然后一边不住点头一边转身走回到他的宝座前坐下来。
“对,是粮食问题,”国王好像喝醉了的人忽然清醒过来似的,他坐在宝座上身子前倾,认真的看着亚历山大“你能给我们送粮食来吗,我们需要……”说到这,费迪南看看自己的老师,在明显得到某种暗示后,他好像还是有些迷惑的想了想才继续说“总之我们需要很多粮食,足够能喂饱这个城市里每一张嘴,虽然这些人都应该被吊死。”
“陛下!”乔苏尔南立刻打断费迪南的话,他实在没想到国王会忽然说这么一句,特别还是当着一位外国使者“请原谅,陛下的意思是即便是最不堪的那些人,国王也不会抛弃他们,忽视自己的职责。”
“哦,当然是这样,国王的职责就是保护那些人,”在乔苏尔南透着责备的注视下,费迪南好像又清醒了似的解释了一下,可随后他就用力拍打着宝座的扶手“不过那不勒斯人是一群不知道感恩的家伙,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法国人收买了,他们甚至不肯向他们合法的国王表示效忠!”
乔苏尔南脸色阴沉的听着费迪南不住的抱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看看站在对面安静的听着国王不住唠叨的年轻人,乔苏尔南有些后悔自己让他来见国王的决定了。
“你能想象他们宁愿把自己的珍藏送给法国人,也不愿意献给他们合法的国王吗,所以他们就应该受到饥饿的惩罚,”费迪南站起来向前几步,可随后他的目光就又盯上了亚历山大的外套“告诉我,巴勒莫现在正流行这种简朴得好像乡下小地主才穿的款式吗?”
亚历山大先看看费迪南,然后向乔苏尔南瞥了一眼,他开始觉得今天的觐见纯粹有些多余。
“陛下,也许您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乔苏尔南无奈的轻轻叹息一声,他知道也许自己这次真做了件蠢事,一想到关于那不勒斯的国王是个神志不清的人这种消息传到西西里,乔苏尔南就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不,我和使者谈的很尽兴,”费迪南脸颊上忽然泛起一层异样的兴奋,他抬手揽住亚历山大的肩膀向角门的方向走去“来,让我们好好聊聊关于巴勒莫现在最时兴什么,要知道前段时间我一直在逃亡,可能连现在人们喜欢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亚历山大暗暗苦笑,他实在没想到见到费迪南的结果会是这样,就在他考虑是不是应该告辞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走进殿里。
“陛下,那不勒斯伯爵莫迪洛大人求见。”
侍从高声禀报。
亚历山大有一会略微发愣,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到那个莫迪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