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很不好意思,道歉的话还未出口,冰魄已经开始碎碎念:“从一开始跟着你就没有过好事,我已经认命了,所以道歉就不必了。”
诺雅望着车上的点心盒子,觉得自己的宏图美梦就此也要泡汤了,未来的日子里,自己拣身上的烂菜叶,臭鸡蛋炒炒,也就够喝一壶的了。
果然,马车到了枫林寺,她蒙着脸一下马车,就有人扯着嗓门一声喊:“妖妇来了!”
顿时就有人蜂拥着过来,不由分说地堵了上山的路,不让她上山亵渎神明。
这次冰魄学聪明了,一声大吼:“奉皇后娘娘口谕,前来礼佛,谁敢阻拦!”
一声官腔,倒是的确唬住了不少人,瞬间僵了手,一时之间不敢放肆。林诺雅那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拔足狂奔,逃得个狼狈。她发誓,等这次事件平息了,李茗祖,今日姑奶奶承受的这一切,定然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有人胆子大,反应过来,在身后穷追不舍,势必要将自己满腔的正义感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砸中这个亵渎神灵的女人誓不罢休,所以追在身后一路穷追不舍。
林诺雅身子弱,又是上山,哪里跑得过?冰魄一把提起她,就像拎小鸡一样,足底生风,瞬间就将被蛊惑煽动的百姓甩在后面。
一嗔大师听闻了此次变故,昨日连夜赶回了枫林寺,正候在寺门口,命令寺众好言好语,打着佛祖的名义劝退了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
林诺雅一点都不领情:“这些善男信女竟然这样卖你的面子,你早些时间做什么去了?到山下开坛讲佛,早些度了他们,也省得我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偏生要在我的面前卖个好才行不是?”
一嗔知她脾性,也只是微微一笑,犹如拈花佛陀:“佛祖渡苦厄,渡心不渡身。”
“那我礼佛,是不是也可以修心不修身?”诺雅立即反唇相讥。
“心是无形无相之身,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时度此身?既然林施主今日与我佛有此机缘,来之则安之,将磨砺当做修行,如佛祖菩提树下自苦其身,何乐不为?”
诺雅正是狼狈,心里无名火燃得正炽,哪里有闲情逸致与他打这机锋,气哼哼地扭头去了:“你问问你那些修行高深的弟子谁愿意受这苦修,站在我身边,帮我去挡那些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就信了你这番胡言乱语。”
皇后的懿旨自然是要遵守的,林诺雅委屈哒哒地找了一个软些的蒲团,在自己塑像跟前跪下,不觉有些讥讽,跪拜自己的塑像,大抵是开天辟地头一次的稀罕事吧?
不过还好,诺雅果真得了佛祖庇护,在威严的佛祖俯瞰下,香客们有所忌惮,不敢过于放肆。她跪在跟前,虽然双膝酸麻,后来干脆就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耳根子好歹是清净的。那些人看她的眼光虽然怪异,但是不敢犯口舌之业障,诺雅眼观鼻,鼻观心,不时还能偷偷打个瞌睡。
不是她林诺雅对佛祖不敬,而是百里九派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委实呆板无趣,像一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自己身后,同他说话缄默不语,逗他玩笑,也毫不捧场,顶多脸上的肉抽搐一下,算作笑脸。诺雅实在与他无甚话说,只能自己找周公下棋。
皇后不放心,专程派了宫里太监过来监视,那人好奇寺里香客求签问卜之法,所以一直呆在宝殿前面,与无妄学习佛法签文,隔半晌方才进来瞄一眼。
一旁的冰魄严阵以待,对于跪在地上点头敲木鱼的女人心里也满是鄙夷,他好生奇怪,她对于身后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如何就能做到充耳不闻?还是说,她已经修行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中午用斋的时候,林诺雅将点心给大殿里的僧众分下去,僧众得了好处,又因为百里府原本就是寺里的大主顾,所以拍着胸脯向着那太监打保证,将他连拉带劝地请去后面厢房歇息。诺雅趁着殿内没有什么香客,让冰魄放哨,自己活动活动手脚,干脆坐在蒲团上倚靠着供桌睡觉。今日暮四给特意挑选的百褶裙委实实用,摊开来能将双腿遮得严实。
冰魄的嘴除了吃饭,就一直闭着,他看似闭目养神,其实耳听八方,殿里但凡有什么细小的响动,他都能瞬间警醒。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就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好像自己被一双眼睛冷冷地窥视。他有些心惊,这人是什么时候进了大殿,又隐藏在哪里,他竟然浑然不觉!也就是说,对方肯定是个一等一的高手,比自己还要厉害十倍!
难道是有人要对这个女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