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羞窘地作势要打,旁边人嬉笑着赶紧拦的拦,劝的劝,方才消停下来,重新就坐。几人又忍不住开始对两人评头论足,诺雅也有了兴趣,支起耳朵听。
“那百里九美则美矣,就是过于风流多情,不若二皇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二皇子看似温润,实则寡情,一向对于女人拒之千里,哪有九爷温存解语,对我们向来君子风度。而且听说他大婚之后,洗心革面,极少再流连青楼风尘之地,将新纳的侍妾如珠似宝一样宠着。可见,这九爷并非滥情,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而已。”
就有少女捻酸道:“那侍妾好大的福分,不过是个青楼厨娘而已,怎地就直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也有人颇为不服气:“说到底还不是宠妾灭妻,冷落了秦宠儿和安若兮,这样的男人委实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不若二皇子,早在前两年皇上想赐婚之时,就说过誓要一辈子只疼只爱只娶一个人,白首不相离,这样才是真正的痴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才能有这样的福分。”
不知道妙云是不是被这话戳到了心窝里,混了心神,喃喃自语道:“只是可惜了,若不是当年太后的一纸遗诏,否则,这样天神一样的男子”
话说到半截,她身边极为稳重的那个少女一把掩了她的嘴,怒声道:“又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什么,下次再不带你出来!”
妙云方才惊觉失言,慌忙闭了嘴。
席间在那一刻有些沉默,大家好像都心知肚明,在惋惜什么事情。
诺雅不明白她口中所说的“遗诏”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必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其中有皇家忌讳,所以大家全都心照不宣而不敢明言。
席间人越来越多,陆陆续续有不少的达官命妇成群地过来,席卷着浓郁的脂粉香气,自顾寻了合适的位置坐下,客套寒暄。一时间香衣鬓影,莺声燕语。一派和乐。
有人坐在诺雅对面的位置上,颔首一笑,与她同席。还未坐稳,就被一旁的人拽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那人向着诺雅瞥了一眼,极为不屑,然后拍拍屁股,换了旁边的位置,满脸嫌弃。
后来又连续有几个人在诺雅落座的席面上坐下,不消片刻功夫,就必然有她相熟之人过来,窃窃私语几句,忙不迭地离开了,更有甚者,“呸呸”地连吐几口,好像怕沾染了秽气一般。一旁席位上原本叽叽喳喳地聊得火热的少女也变了脸色,尴尬地缄默不语。
周围的座位挤挤挨挨,全都坐满了人,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唯独诺雅被完全孤立起来,席面之上空空荡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好比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尤其是周围不时投射过来的鄙夷目光,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几乎将她完全淹没,令她如芒在背。
诺雅不与她们计较,心里却是一声苦笑,来的时候尚且有点提心吊胆,唯恐太子妃处心积虑刁难自己,报当初落马之仇。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哪里用得着太子妃借题发挥,单单是这些参加宴席的人的口水与白眼,也能让自己尴尬得无地自容。
想自己的出身,原本就卑贱,就算是市井中的农妇也有资格骄傲地鄙视她,更遑论这些自命清高的达官贵人家眷?再加上有人故意从中挑拨,有意刁难,自己如今就是骑虎难下。
太子府管事见宾客陆续到齐,请示了主子,就吩咐下人撤去席上水果糕点,将冷碟酒水一并上桌。
下人们直接无视了诺雅的存在,从她的身边鱼贯过去,撤去了桌上蜜饯小吃,迟迟不见有菜品送过来。
诺雅就明白,这是太子妃开始给自己难堪了。自己干坐在这里尴尬,换到其他席面,更是自取其辱。
若是发作起来,在这样一堆自恃洁身自好的人跟前无异于也是自讨苦吃。左右继续留下也是难堪,自己就向着百里九认一次怂,拂袖而去罢了。
诺雅刚刚站起身,还未来得及抬脚,一行人说说笑笑地从暖房外面进来,锦衣华服,云堆翠髻,环佩铿锵,俱部贵不可言。为首二人打扮尤其华贵耀目,携手进来,周围的人全都撩帘拂尘,唯唯诺诺。
诺雅认识,那为首的其中一人就是京郊狩猎认识的太子妃,另一人弯目菱唇,风姿绰约,雍荣雅步,眉眼间看着陌生,并不识得。秦宠儿就相跟在太子妃身后,得意洋洋,一脸高傲。
席间众人全都纷纷起立或离席,向着几人请安问好。
诺雅从这些人的态度和称呼里,方才知道,另一人就是三皇子妃,江南富商家的独女陈凉音。诺雅留心打量,见她优雅和善,柔媚轻曼,毫无盛气凌人的架势,笑得灿若朝花,自有南方儿女的淑逸闲华。
太子妃是今日的主人,一路之上自然少不得同席间众家眷寒暄一二。
三皇子妃一行人从诺雅身边趾高气昂地走过去,却骤然停下脚步,扭头看诺雅,脸上表情极是奇怪,最初有些震惊,又是疑惑,尔后眸中氤氲蒸腾了雾气。她极快地低下头,用手里帕子抹了一下眼角,扭过头去,向着身边的妇人打听道:“那个穿烟青笼烟纱的妇人是谁,怎地看着这样眼生?”
身边就立刻有想巴结讨好的,凑到近前低声道:“她就是将军府九爷前些时日从琳琅阁赎回来的侍妾,闹腾得满城风雨的那一个,不知今日如何得了抬举,到这样的席面上来。”
言辞之间颇多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