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应声,放下手里的活计,撩帘出去,厉声呵斥泡泡:“泡泡,退下!”
泡泡依旧不甘心地低声呜咽。
然后好像果真是有人,跟她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说话。
“是谁呀?”诺雅扬声问。
府里下人平素都不爱到一念堂里来,尤其是如今自己失宠,一念堂门口更是门可罗雀。今日下着雪,天气也冷,没有主子传唤,下人们大都逃懒缩在屋子里不出来,谁会跑到这里来?
诺雅也就是话音刚落,院子外就响起“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屋子的门帘就被人撩开来,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席卷进来,很快就被屋子里的暖气冲散。
一个紫色的身影闯进屋子里来,身后跟着无可奈何的桔梗。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么不由分说地闯进来,这可是林姨娘的院子,你一个大男人家不觉失礼吗?”
来人充耳不闻,跺跺脚,将头上的斗篷摘下来,冲着诺雅亲热地喊了一声:“姐姐!”
诺雅一愣,抬头打量,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年轻公子哥,一袭紫玉狐裘滚边披风,白玉镶银腰带,面若敷粉,唇若流丹,一双灵动的眸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俏皮一笑:“姐姐不识得我了吗?”
诺雅方才反应过来,展颜一笑:“我是该叫你欣儿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个叩拜大礼?”
小公子哥正是那日在街市之上与花子狗抢夺包子的那个小丫头,皇上视若掌上明珠的十公主楚欣儿。今天虽然依旧是女扮男装,不过却是一身贵气逼人,令诺雅一时并未识出。
小丫头雀跃着跳过来:“当然是叫我欣儿了!”
诺雅高兴,将手里雕的萝卜放进水盆之中,拉住欣儿的手:“你终于舍得回家了,是不是?”
欣儿不好意思地笑:“这些时日夜里冷得要命,早就想回家了,就是觉得没有颜面。后来二哥找到了我,我就顺水推舟回了。”
“那你这些时日必然受了不少苦楚?”诺雅关心地问。
欣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有姐姐给我留下的吃食,节省着挨了些时日。后来跟花子狗他们熟了,对我也挺照顾。虽然吃得不好,难以下咽,但是挺开心的,就是前些时日生了一场病,从那时候起,就特别想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几日楚卿尘派了许多人都遍寻不到她的行踪,原来是病了。见她果真比那次遇到时清减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都尽数褪了下去,定然吃了不少罪。
诺雅拉着她围着火炉坐下,帮她解下身上披风,支起来烤了,然后吩咐桔梗去端几个点心碟子。
欣儿见了火炉里的烤红薯倒是眼前一亮,也不怕烫手,抓起来“呼呼”地吹:“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吃食,经常结伴去城外别人家的地窖里偷来烤,被人撵着追,狼狈得就像一群狗。”
诺雅笑着掸去她袖口蹭的炉灰:“你怎样找到这里来的?”
“我听我二哥提起你,就知道肯定是你没错,所以央求着他带我出宫来看你。”
“二皇子也来了?”诺雅有些惊讶。
“嗯嗯,”欣儿一边翘着舌头吞吃红薯,一边点头:“他那人迂腐得很,说什么进后宅不合礼法,所以留在前院跟九哥下棋,我自己跑过来了。”
“他们,他们两人见面没有吵架吧?”诺雅小心问。
“吵架?”欣儿一怔:“他们俩人是有点合不来,经常拌嘴,谁让九哥总是跟大哥他们一起鬼混,我都看不惯。不过你放心,绝对出不了人命,顶多拆了你将军府一间房。”
欣儿直言快语,在诺雅跟前说话更是肆无忌惮。
原来那日两人的不睦,自己并非罪魁祸首,而是中间早有罅隙,诺雅约略有些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