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本来就是带着严将军的信来见太子殿下的。”
小胖子微微一怔,虽说一张脸还是硬梆梆的,但口气却缓和了下来:“信呢?”
见周霁月直接把信双手呈了上来,小胖子盯着她的眼睛,突然一把抢过了信,可随即他却不忙着看,而是似笑非笑地说:“信我一会儿慢慢看,周姐姐你先说说,到底南京那边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竟然不但离奇诡异,还会影响到霸州?”
周霁月再次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开口的越大老爷,不慌不忙地说:“太子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霁月跟越千秋那么多年交道打下来,早就把他那说故事的本领学了个十足十,此时根据严诩的信,以及她了解的越千秋和萧敬先那个性,硬生生把故事演绎得跌宕起伏。
当说到萧敬先被擒前后的经过以及越千秋的突围,萧敬先在地牢中见了齐宣之后,突然发生的那场把两人全都陷了进去的爆炸,她明明不曾目睹,严诩也在信上语焉不详,可她偏偏却渲染留守府中其他人的惊慌失措,以至于小胖子最后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
“停,停!你让我缓缓,让我先松口气!”
小胖子大口大口喘了好一阵子,最终按着胸口平复了呼吸,却是不敢再听周霁月说下去,连忙低下头来拆开手上的信函,一目十行先看了起来。然而,让他大失所望的是,严诩那封信言简意赅,和周霁月刚刚说的情节完全没办法比,甚至连结果都是不确定的。
萧敬先死活不知,而越千秋则是留在南京城打算把人找出来……
这算什么?这是想要急死他吗?
小胖子气急败坏地一跺脚站起身,目光却被严诩的最后几句话吸引——北燕伪帝业已蛊惑南京兵马随其平叛出征,若能克复永清、固安、安次三城,则极可能挥师南下,进犯霸州。
他猛地抬起头来瞪着周霁月,字斟句酌地问道:“晋王明明是去和徐厚聪见面,可最终却煽动了南京兵马,最后还卖破绽坑进去徐厚聪,自己又失手被擒,然后等齐宣到地牢里去审他的时候,他却又用一场爆炸把自己和齐宣一块埋了进去……这一切是不是就为了让北燕伪帝有机会亲征?”
严诩在信上没说自己的判断,而刚刚周霁月在讲故事的时候,却已经不知不觉把她的判断和喜恶倾向代入了。此时听到小胖子这般问,她却不禁沉默了下来。而这一次,答话的是越大老爷:“不管晋王初衷如何,如今北燕伪帝确实正挥师南下。”
越大老爷没有在意小胖子那有些凶狠的眼神,语调和此刻他的脸色同样平淡:“固安、永清、安次三城,如今只剩下永清一地尚未克复,其余两城都是望风而逃,北燕伪帝马到功成,志得意满。如果永清也撑不住,那么快则七八日,慢则十天半个月,霸州烽烟将起。”
小胖子这才跌坐了下来,一时心乱如麻。好一会儿,他这才声音干涩地说:“晋王这样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把伪帝钓出来,既然如此,那三座之前曾经传檄指斥伪帝的城池守不住才是正常的。因为如果不是这样连场不战而胜,伪帝就不会志得意满,就不会想着拿下霸州,再把我这个大吴太子捏在手里,于是立威天下。”
周霁月瞧了一眼越大老爷,见其面色沉静,一言不发,她最终也压住了那激荡的心情。
“所以,晋王是想用一个好大喜功,骄傲自满的伪帝,加上一群骄横的兵马,来检验一下我这个大吴太子的成色,检验一下霸州军的成色?很好,那就劳烦越大人去请刘将军过来议事。如果真的大战将起,那么有必要从现在开始,霸州城戒严,预备好接战!”
小胖子一口气说完这些,见越大老爷镇定自若地行礼答应,随即径直告退了出去,他见周霁月依旧站在那里,面上分明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怔忡,他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现在,周姐姐你有没有后悔不曾跟着千秋和晋王一块去北燕?”
周霁月能想到小胖子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可即便如此,她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足足好一会儿,她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再选一次,我还是一定会留下。除非太子殿下当初不要给我那个太子右卫率的名头,也不要把杀了楼英长归功于我,不要让皇上给了我那样一个过高的爵位,那样的话,我才可能心安理得地追着千秋去北燕。”
“更何况,如今霸州眼看大战将起,太子殿下要遭遇的危局,绝对不亚于千秋和晋王。这时候,武英馆其他人都在,我怎么能走?”
小胖子顿时微微动容,耷拉的脑袋不知不觉就渐渐昂起。他盯着周霁月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掷地有声地说:“好,不管晋王他搞什么鬼,我们先在霸州解决好这一局再说!之前他们两个就说过不会轻易死的,我也相信他们能囫囵完整地回来,到时候,我要好好审他们!”
他说着便龇了龇牙,竭力露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到那时候,我会让他们两个知道,我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管叫他们今后绝对不敢自作主张!”
听到小胖子这表决心似的宣言,周霁月不禁莞尔。她微微沉吟了一会,随即开口问道:“按照严将军的信,他应该会伺机刺探南京军动向,而霸州驻军不满万,太子殿下可决定好了,在军情急奏的同时,是否要向邻近州县求援?”
“不求援。”小胖子不假思索地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霸州乃是北境最有名的坚城之一,城中粮食又充足,兵强马壮,即便人少,坚持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孤倒要看看,北燕那个伪帝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