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越千秋就笑吟吟地看着刘方圆说:“至于阿圆,之前一队队人抵达,却都没有你,你爹刘将军已经是骂过好几回了。他如今是太守府的常客,要我说,你要是呆在太守府,只怕日子不大好过。太子需要一个身边人去重开的榷场那边坐镇,你去不去?”
自家老爹是什么样的人,刘方圆当然最清楚。哪怕这一次的所谓比赛谁先抵达霸州实在是儿戏,可只要是有排名,自己这倒数第三的名次就足以让刘静玄狠狠抽他一顿。所以,他不禁哭丧着脸说:“这还用说吗?我当然去榷场!要是能建功立业,我爹也能少点火气。”
只要能离老爹远远的!
戴展宁正想说自己也去,却发现越千秋那满是笑意的眼神。见他轻轻摇动着手指,似乎是在嘲讽刘方圆,可他瞧着瞧着,却觉得那更像在暗示自己不要乱出头,只能先闭上了嘴。果然,看到刘方圆答应去榷场,其他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越大人,我们去榷场!”
随着侍卫马军的一个军官率先开口,玄龙司一个都领也立时嚷嚷道:“我们也去!”
见那些小卒们并没有出声反对的,越千秋就笑道:“那好,这样吧,你们初来乍到,先随我去拜见太子殿下,正式把这个任务领下来。省得你们回头认为是我假传令旨诳了你们。”
越千秋这么一说,众人心目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也放下了。等到跟着越千秋来到太守府,几十号人原以为没办法一道进去,可却没想到越千秋并没有只带着军官进去觐见,而是把一大堆人全都拉到了内书房前头那院子,以至于并不宽敞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
而随着越千秋带刘方圆戴展宁和几个军官的进屋,门帘被高高挑起,挂在了一旁的钩子上,虽说大多数人在行礼时,就算偷偷抬头极尽目力,也窥视不到昏暗的屋子里那位太子殿下,但对方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来。
“都免礼吧,你们一路劳顿本来就辛苦,更何况一面要帮孤打掩护,一面还因为阿圆和阿宁有意露出行踪拖了你们的后腿。初来乍到,你们更是不畏辛劳,主动请缨进驻榷场,拿勤劳王事这种话来称赞,实在是有些轻了。孤只能说,不会忘了诸位的付出。”
屋子里的越千秋看着几个军官那感激涕零的样子,心想小胖子现如今这冠冕堂皇的话已经说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要多溜有多溜了,本来尚不成熟的心智正在大踏步向越来越健全的帝王心术过渡,真不知道异日回到金陵时,会蜕变成怎样让那些大臣大吃一惊的样子。
能把这拨人没有选择,不得不去榷场那边看看是否有立功的机会说成是主动请缨,这不是越来越成熟的政治考量是什么?
听到外头的轰然应答,听到那些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的套话,即便打前站的事是他做的,越千秋仍然忍不住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小胖子非常熟稔地嘱咐了刘方圆一番,同意了对方的主动请缨,派其去榷场监临,随即就笑眯眯地让他代为送人,他对留下的戴展宁使了个眼色,就拉了刘方圆出去。
果然,在太子面前走了个过场,哪怕大多数人根本没有真正见到人,但对于他们来说,太子能敞开帘子,对本来属于倒数第三名的他们和颜悦色地说着勉励的话,那就已经很难得了。然而,落在最后的越千秋看着那一个个兴奋的背影,思绪却一下子飞得远了。
不管是什么年头,上位者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人奔波效死,怪不得有那么多人不惜一切地追求权力。至于已经坐在最高权力者位子上的人,则是无不想着巩固权力。大吴的皇帝便是如此,从傀儡到真正的君王,内忧外患全都正在一样一样地努力解决。
相形之下,北燕那几个疯子到底想的是什么?
然而,当几十号人浩浩荡荡涌出太守府大门,而越千秋拉着刘方圆低声嘱咐,慢慢吞吞吊在末尾的时候,心不在焉一面听一面点头的刘方圆突然觉得脖子后头汗毛猛然一炸,仿佛是遇到了天敌。他立时抬起了头,看到不远处那黑色大氅陡然飘起时,他不禁暗叫一声苦。
想都不想的他立刻往越千秋背后一闪,随即低声叫道:“我爹来了!大师兄你可千万帮帮我,我可不想被他用马鞭子打一顿!”
越千秋之前只是拿刘静玄来吓唬一下刘方圆,没想到人真的和老鼠见了猫似的,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站好,他便没好气地说:“你爹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的面吃了你?虽说官面上我和他不相统属,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玄刀堂掌门!”
“对对对。”我爹就算官当得再大,也不能不听你这个掌门的!
刘方圆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可跟随越千秋迎上去的时候,他冷不丁却又听到了另一句话:“对了,听说你爹好像要和戴家联姻。我就是有些好奇,到底是阿宁娶你姐妹,还是你娶阿宁的姐妹?”
此话一出,刘方圆先是吓得魂飞魄散,紧跟着就喜形于色。戴展宁那个姐姐泼辣厉害,虽说都被看似腼腆安静的戴展宁吃得死死的,可他却绝对吃不消,可年纪差距摆在那,应该不会嫁给他。可如果戴展宁娶了他的姐姐,那一向敬重的宁哥成了姐夫,就是亲上加亲了!
正沉浸在高兴之中的他甚至忘了父亲正策马疾驰而来,直到那一骑人在越千秋面前飘然落地。让他又高兴又失落的是,刘静玄根本就连正眼都没瞧上他一眼。
“越大人,劳烦通报太子,北燕那边有消息传来。”刘静玄顿了一顿,这才沉声说道,“北燕六皇子,永安郡王在上京登基称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