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行刺既然未遂,晋王萧敬先大手一挥,饮宴依旧继续,可别说越大老爷味同嚼蜡,就连素来心大的严诩和越千秋,也完全谈不上胃口。而且师徒俩更无语的是,他们一路上邀请别的牌搭子,人家都是硬着头皮上,可萧敬先竟然是和那些秋狩司的一样主动送上门。
他们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一个赌术高超的高手。
然而等到次日上路之后,萧敬先无视诚惶诚恐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偏将吴钩,毫无避嫌之意,硬是挤上了他们这辆车。越千秋看着寥寥几个从者,心里忍不住寻思原本那高堂之外的大堆护卫在哪。可他就很快就没心思注意这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大错特错。
晋王萧敬先在传闻中是个妖孽和变态,可现在,人居然还是送财童子!
前世今生加在一块,他就从来没见过赌运这么糟糕的人!要什么牌没什么牌不说,还仿佛是瞅着别人缺什么牌就送什么牌,如果不是那晚的兰陵王入阵曲时,此人在关键时刻倏然而至,完成了对刺客的最后一击,他甚至怀疑,这家伙不是缺眼神,而是缺心眼。
他倒也曾经猜测这家伙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可中场休息,严诩和人下了一盘象棋,他就看到萧敬先被臭气篓子的严诩杀了个人仰马翻,他终于彻底相信了这位晋王殿下的说辞。
“从小到大,但凡是赌,我是逢赌必输,三盘精光!”懒洋洋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萧敬先方才笑吟吟地说,“我回头派人画图送回上京,等我回到上京之后,再邀几个人玩上三盘,你们手里这东西立刻就会在整个上京风靡开来,到时候,分我五成利,不多吧?”
越千秋简直瞠目结舌了。他在金陵确实推出过这些各式各样的棋牌类玩具,可与其说这是盈利赚钱,还不如说,这都是小打小闹,纯粹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从正经方面来说,还及不上他对越老太爷和秦家推行阿拉伯数字的贡献!
可从晋王萧敬先的话里来看,人竟然仿佛连他稍稍涉足过游戏产业的这点小事都知道。要不是这家伙之前那样对待秋狩司的人,他简直要怀疑,萧敬先是不是北燕那无孔不入秋狩司的最大boss!
他正在暗自思量人到底是不是查过自己,就只听严诩没好气地说:“我家千秋还没这么穷,用不着靠在北燕卖麻将挣钱……”
话只说完一半,萧敬先就立时想都不想说:“这可是严大人你说的,这门生意你们要是不做,我就直接做了!”
“哎,晋王殿下你别急啊!”越千秋立刻扑上前去,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我以后分家能分到多少家底还说不准呢,当然缺钱!这麻将是我发明的,我当然愿意卖了换钱。可五成利实在是太多,毕竟我不可能亲自在上京开店,这样,我授权给你制作销售,你每卖出去一份,给我分一点点零花钱就行了!”
眼见越千秋动心,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要那五成利,只要分润一点零花钱就够了,萧敬先不由得愣住了。他抱着手,右手中指轻轻在左上臂一点一点,最后却笑嘻嘻地说:“很好,该争的就争,不该要的也不贪心,我喜欢!没问题,回头只要卖出去一副,我分你十贯钱。”
越千秋眉开眼笑。一副麻将就分他十贯钱?这家伙准备叫价多少?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只要等着分钱就行啦!
严诩看看心满意足的越千秋,再瞅瞅气定神闲的萧敬先,突然忍不住插嘴道:“这分钱怎么分?等我们回去了,难不成晋王殿下还能特地派人去金陵给千秋送钱?”
“只要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萧敬先随口迸出了这么一句承诺,随即方才漫不经心地说,“再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回去,那还是没准的事。”
此话一出,越千秋虽说竭力控制呼吸心跳,可还是生出了一股不那么好的预感。见严诩没事人似的耸了耸肩,分明早就有所心理预备,根本不受此话影响,他也索性不去想这么多了。然而,就在此时,车厢中那个被硬拉来的牌搭子小猴子却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晋王殿下,听说你是北燕皇帝的小舅子,可你为什么也能封王呢?”
越千秋早先早有提醒,小猴子刚刚打牌时,也一直在硬生生忍着装哑巴,可这会儿听到这位晋王口气贼大,他还是按捺不住。一句话出口,见萧敬先那双眼睛突然转向了自己,那眼神分明是笑着的,可他看着却不知不觉打了个寒噤,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