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印证了越老太爷的这句话,外间立时传来了越影的声音:“老太爷,原翰林院刘学士,金陵处士石欢、凌源联袂求见。”
越老太爷斜睨了喜笑颜开的越千秋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人都被你骗上钩了,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吧?还不快去?”
“那我可就去啦!”越千秋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到了门边上方才回头说道,“爷爷你可千万别给我穿帮,别人问就往我身上推。要保持神秘……”
“得了得了,臭小子快滚!”越老太爷不耐烦地挥手赶人,等越千秋一溜烟出去了,他这才轻哼道,“你爷爷我自己都没瞧过你说得那几本古书,连内容都不知道,我怎么给你穿帮?小影,你听听,这小子刚刚赞你眼光好,以后你在读书人当中也要出名了!”
越影正好进了屋子,掩上门的同时,看到越老太爷那分明戏谑的目光,他就淡淡地说道:“我就算出名,也顶多是被人赞一声运气好。老太爷这鹤鸣轩出名,却是万千之喜。只不过,家里已经有些声音,说那些书全都是稀世之宝,为什么不传给自己人,而是捐给武英馆。”
“二房还是三房?”越老太爷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见越影默然不语,他就气咻咻地说,“我怎么就生了头尾两个好种?中间那两个鼠目寸光的混蛋,从前生怕千秋多分了一份家产,现在又觊觎千秋捣腾出来的古书,他们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去扎扎实实做点事?”
对于老太爷的恨铁不成钢,越影非常明智地没开口说话。历来朝中名臣,十之八九都是老子英雄儿狗熊,软蛋脓包不计其数,甚至有的高官膝下五六个儿子,结果却一个成器的都没有。说来说去,那都是因为当官的不得不把全副精神都用在朝中,家里儿子缺乏管教。
越老太爷出身草根,早年丧妻,自己一面做官一面养儿子,替其娶妻,开枝散叶,本来就比别人更加费劲。奈何大老爷运气好遇到一位贤妻,二老爷运气平平摊上一个中庸的妻子,三老爷则遇到三太太这个小心眼的,越小四更是不满婚事直接跑了!
然而,那三门姻亲,却全都和越家自始至终站在一条船上。就如三太太这般小心眼的人,其兄长秦大舅和秦二舅,却是和越千秋捣腾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小生意,素来亲近得很。
所以,越老太爷此时骂归骂,最终也只是没好气地说道:“你去给我传个话,我百年之后,鹤鸣轩就传给千秋,他们少打主意!”
知道他说越千秋那些古书是不知从哪来的,家里也必定没人相信,越老太爷索性不解释。
越千秋并不知道爷爷上下嘴皮子一合,直接把鹤鸣轩传了给他。这会儿有赵青崖那儿的经历打底,他舌灿莲花,把爷爷的鹤鸣轩吹嘘得天下少有,忽悠得那位致仕的老翰林,两位连官都从来没做过的老处士唏嘘不已。
“老夫家中高祖曾说,幽帝末年,搜书烧书,捕儒坑儒,也不知道多少文士逃入山野,湮没无踪,更不知道有多少古籍和典籍散落无存。想不到时隔百年,你能从故纸堆中翻出这些前辈才俊的诗文来,让他们的名字能传遍天下。”
刘老翰林说到这里,更是用一种极其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越千秋:“邱楚安一大把年纪的人,尚且放不下功名之心,想要将别人的作品占为己有,你却能够不为所动,着实是难得。要知道,之前那诗集上的四首诗,谁都不曾听说过,你明明可以说是你自己做的。”
越千秋那是多厚的脸皮?他想都不想就摆出了异常诚恳的表情:“都是因为爷爷从小都教导我,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不可痴心妄想。我让人宣扬这首诗,为的是替前辈先贤扬名,真没想到有人会冒认作者。”
熟人都知道,越千秋素来是随心所欲千变万化的性子,只要他愿意,可以拿出最能打动人的真诚面孔来。所以,当他与今天来拜访的三人攀谈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就成功礼聘到了三位才学品行都不错的教授,代价只是……以后但凡有书印好,先给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