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也不能说就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在君臣之道、皇权为天的时代,臣子就很难在与君王之间,发展成真正的互相敌对的仇家关系。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程朱理学更加荼毒人心的:“上下之分,尊卑之义,理之当也,礼之本也”。
“君臣父子,天下之定理,无所逃乎天地之间”。等等这样的更加具体的概念。
但一个臣子面对君王时,也只能是除了遵从便是遵从,君臣之道的压制,让他们在面对天子之时,往往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恩恩怨怨都抛诸脑后不顾。
所以杨思俭如今在痛失爱女之后,能够在仕途之上再一次得到太子的重用,对于他来说,就相当于是太子李弘给了他第二生命,这让他内心深处除了感恩戴德之外,便别无其他。
林士翎变得给人一种越来越阴森森的感觉,不过好在面对李弘时,脸上的笑容或者是眼睛里的笑意,多少还带着一些阳光的味道。
但只要是一转身面对他人时,那眼皮子里面,谁也不知道他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跟居心叵测的阴狠、冷酷。
权毅与敬辉则是深受此人眼神荼毒最多之人,不过如今三人俱是在土蕃这一个锅里搅马勺,早就对身后的阴风阵阵习以为常。
何况林士翎面对同僚,倒是多少还有一些肝胆相照、坦诚相待的行径,这让权毅与敬辉对此倒是大加赞赏,在土蕃一旦遇到“钉子户”般难缠的事宜,则都是会提着酒壶上家邀请林士翎“出山”帮助整治。
敬辉以仁善、稳重称道,权毅同样是在率兵作战之上以沉稳、老练闻名,两人俱不像他们的前任裴行俭、马载那般拥有独断专行、足智多谋的魄力,所以在治理土蕃一事儿上,有时候则是容易被自己的性格掣肘,无法最大限度的发挥出都护府的威严。
而此时跟他们二人搭班的林士翎,则就显得很重要跟特别了,在对待土蕃的一些“疑难杂症”上,向来是能够做到毫不拖泥带水的“药到病除”,而且每次还都能让权毅与敬辉二人,由衷的、发自肺腑的、并心悦诚服的为林士翎竖起大拇指。
于是乎,久而久之,土蕃官场、贵族、豪门一道上,被敬辉、权毅奉承为药郎中的林士翎,便有了一个可以让土蕃百姓止哭孩童的绰号:药阎王。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够看惯林士翎的行事作风,在土蕃比他们三人时间都长,已经把土蕃当成了“第二故乡”,甚至准备死后都要葬在其地的戴至德,就是怎么看也看不惯林士翎的一些作为。
但戴至德碍于自己如今只是土蕃的一个二品大学士的身份上,并不能参与到土蕃真正的吏治工作中,所以每次家里大摆宴席喝酒时,老古董从来不叫林士翎过来。
而林士翎每次知道自己被老古董不小心漏掉时,也不生气,依然是笑呵呵的我行我素,对于戴至德的无理之举毫不放在心上。
每次的宴席之上,戴至德都会耳提面命的以老古董的普通身份,向权毅跟敬辉唠叨几句:不该忘了殿下对你们的期望,更不应该任由那药阎王胡作非为,毁了殿下辛苦打下来的土蕃江山。
每次权毅与敬辉也都会认认真真的听,唯命是从的应是,但一到回去之后,还会一字一句的告诉林士翎,老古董又怎么骂你了等等。
每每这个时候,当林士翎知道戴至德对他的不顺眼又加深了几分时,总是会傲然的透过窗户,面对远处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青山,深沉的说道:我这是在替殿下积累百年基业呢,就跟他老古董如今散播的大唐皇权思想是一样,都是为了我大唐着想,不过是方式方法不同罢了。
林士翎面对窗户看向皑皑白雪覆盖的青山时,也是其无声的送客之举动,所以每次当两人看到林士翎,拿着他那一双“阴风阵阵”的双眼望向远处时,两人便会识趣的走到林士翎跟前,一个拍左肩膀,一个拍右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两人便会不约而同的转身,把放在桌上还原封不动,上次请林士翎出山帮忙的酒,再顺手拿回去,留着下次请药阎王用。
林士翎不喝酒这在土蕃不算是秘密,而且是自当年被太子殿下从长安街上捡回来后,这家伙就无声无息的把酒给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