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知道李植有远射程的步枪。
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江南名人,阮大铖早就从其他官员嘴里知道了沂州一战的经过,知道李植的步枪从两百多步外射杀了江北军的炮兵。
但是阮大铖知道,步枪再厉害,也无法越过墙壁射杀自己。就算子弹能射穿墙壁,步枪手也不知道墙壁后有没有人。所以只要在室内就是安全的。
开始组织印刷假钞后,阮大铖就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尽量呆在安全的室内。而在日照的运钞船被李植抓获后,阮大铖自觉已经暴露,更是完全足不出户。
阮大铖觉得,只要自己不暴露在李植的枪口下,李植也没法暗杀自己。
李植素来擅长的派兵攻城抓拿敌人。对此阮大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早已经雇好了车马,随时做好了准备打包逃跑。只要一听到李植的兵马杀进南直隶,他立即带着这次赚到的四十多万两银子,捎上印钞的工人和机器一起逃跑。
只要南逃到江北军驻扎的南昌去,李植的兵马就拿阮大铖一点办法没有。
阮大铖自认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这也是他敢于和李植对抗的原因。
然而阮大铖实在想不到,就算躲在建筑内也躲不过李植的暗杀。派出去的仆人说得清楚,那假钞作坊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一个印钞的工人都没有逃出来。虽然不知道李植用了什么手段造成这么大的破坏,但显然,既然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那李植必然是同时摧毁那五间假钞作坊的。
李植的手段让阮大铖感到脊背发凉。既然李植能摧毁假钞作坊,自己藏身的这个院子又怎么保得住自己的安全?
阮大铖在床上辗转反复,思考求生的对策。
指望城里的衙役、弓手和巡检是没用的,晚上当班的衙门治安人员是很少的。这些人去印钞作坊看一看,最多把情况了解一下,是不可能当晚就发动全城大搜检的。想要动员大量人力全城搜查李植的刺客,起码要等到今天白天,由知府调城外的乡兵营二千人入城。
但阮大铖知道,既然李植动手了,就不会让自己活到那个时候。
逃到街上去也是没用的,自己逃到哪里,李植的人就会追到哪里。若是天亮以后暴露在室外,那更是没有活路。阮大铖不知道李植是用什么手段炸毁假钞作坊的,但是显然室内还是比室外安全一些。
阮大铖躺在正屋里的床上,害怕得浑身发冷,却又毫无办法。
若是早知道李植有这样的手段,阮大铖就不印这假钞了。
阮大铖仿佛是一个等待被砍头的死囚犯,焦虑得满眼的血丝。他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窗外有些朦朦亮。他打开窗户一看,发现东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阮大铖急急叫来外屋的仆人,交给那个仆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阮大铖让这个仆人速速带着银票去找知府老爷,请知府老爷马上调守备营入城抓人。只要守备营两千人入城开始搜查,李植的人就必然撤退逃跑。
阮大铖送这个仆人走出正屋房门,感觉自己的性命似乎有希望保住了。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十秒钟,却突然听到远处的屋顶上传来“啪!”一声枪响。
那个手上拿着银票的仆人才刚刚走出正屋大门,就胸口中弹,从心脏的位置飚出一道血雾。
阮大铖最为信任的仆人惨叫都没有叫一声,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死透了。
阮大铖吓得往后连退了三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阮家院子已经被李植的人包围了。
阮大铖看着地面上那个仆人的尸体,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所在的这间正屋不安全。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一股求生的力气,猛地站了起来,往前冲了几步,一把将仆人的尸体背在了身上。
阮大铖要拿这个仆人的尸体做盾牌,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