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屋子里的谢涵本来正一心沉浸在父母离去的伤痛里,弹着弹着不知不觉就把《燕燕于飞》吟了出来。
谁知正唱到“瞻望弗及,伫立以泣”时,忽听得司琪在门外喊了一句,“小姐,阿金说门外来了一对兄妹,说是沈家的。”
谢涵一听“沈家”二字,心神一乱,既悲且愤又怒,手下不自觉地一用力,紧接着便是手指一疼,继而,沈岚那张化成灰也能认识的脸出现了在谢涵的脑海里,于是,她换了一首曲子。
是啊,世间道路千千万,为何她却前路渺茫,出路到底在何方?
因为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去为上一世的自己讨还公道,因此重生后的谢涵已经尽量在避开前世的人和事,只想远远地躲开他们,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却还不肯放开她?
顾铄是这样,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沈岚,见还是不见?
见,谢涵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试问世间还有什么仇恨大得过生死?
不见,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她能躲得过去吗?
悲愤不已的谢涵不知不觉弹完了李白的三首《行路难》,琴声停下来的时候,谢涵也拿定了主意,该来的人挡不住。
于是,谢涵打开了门,一面吩咐司画去请客人去堂屋就坐,一面喊司琪进来帮她洗脸梳头,约摸一盏茶的工夫,谢涵换上了一身素白的襦裙,外罩一件素白的织金锦半臂,头上一应饰物皆无,就这么款款出了门。
谢涵进外院的厅堂时,顾铄、王平两人正坐在东面高椅上一边喝茶一边说话,沈岑和沈岚则坐在了西面,沈岑一面端起茶杯一边留心着顾铄和王平的讲话,时而也插一句。
而沈岚的注意力既不在眼前的茶水上也不在这三人的谈话中,她在打量屋子里的摆设,着重是墙上的字画。
见到一身缟素的谢涵进门,四个人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除了惊讶,四个人的脸上更多的是不解和困惑。
当然,也有心疼和怜惜,不过这个人就不包括沈岚了。
“你,你,你,你不是已经除孝了吗?干嘛还穿成这样出来吓人?”沈岚指着谢涵问道。
“王公公好,小女子不知王公公来了,未曾出迎,多有得罪。”谢涵看都没看沈岚一眼,先上前向王公公施了一礼。
“无妨,不知者不罪,咱家也是出来办事,想着上次谢姑娘许愿的虾饺,于是不请自来了,还望谢姑娘不要笑话咱家,这人岁数大了也没别的什么念想了,就想吃点可口的东西。”王平主动上前扶起了谢涵。
谢涵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她从未曾向王平许愿过什么虾饺,知道王平这么说必是有缘故的,不管什么缘故,王平是在替她撑腰总归是没错的。
“看王公公说的,王公公能来我求之不得。”谢涵说完转身吩咐司书去灶房说一声。
“对了,王公公,这两天正想打发阿金去宫里找您,如果皇上那边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打算回乡下了,我祖母说春耕要开始了。”
“这么快就走?”王平似乎有点意外,同时也有点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