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耕山是下午申时才回来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说庙里的高僧说了,杜廉是木命,小月是水命,木生水水养木,两人在一起能相生相和,夫荣妻贵,更重要的一点是,小月的子星运很旺,多子多福的,故而杜家对这门亲事是乐意之极,再无顾虑。
这下连张氏的嘴角都合不拢了,谢涵胸口的那块石头也落地了,一心一意地琢磨该给这位大姐送点什么陪嫁。
腊月二十九一早,杜郎中便带着杜廉和媒婆再次上门了,这次是正式的交换庚帖,杜家给小月留下一对龙凤镯和一套纯金头面当定礼,此外还有银票二百两,衣料若干。
中午,杜郎中和杜廉留在了张氏那边吃饭,陪客的是几位族老和本家的长辈。
这种情形谢涵自然不方便过去,而张氏怕她一个人没意思,特地把小月三个都打发来陪她了,四个女孩子也没有做别的,在炕上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下午的话,话题是围绕着小月的亲事展开的,从小月的亲事延伸到女孩子嫁人的好处和坏处。
总结了半天,几乎没有什么好处,全是坏处,离开父母兄弟姐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群完全陌生的人重新开始生活,怎么想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说别人,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孙氏,孙氏嫁到谢家来之后种种不适她们都一一看在眼里。
令谢涵意外的是,小月竟然是除了新月之外话最多的,虽说她的亲事基本定了下来,可她总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一方面是不大相信自己的好运,另一方面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配不上杜廉,怕杜廉会嫌弃她。
这一下午,谢涵基本没有怎么开口说话,她是想起了自己那糊里糊涂的上一世。
是啊,嫁人的好处她是没有体会到,可嫁人的坏处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尸两命、人财两失,还有比她更凄惨的吗?
这一世,如果可以,她是真不想嫁人了。
有顾家在,他们是不会放任她在外面舒舒服服地过日子的,除非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谢涵是决计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的,因此,她和顾家的争斗远没有结束,这种情形下嫁人,她肯定会牵连到夫家的。
所以这个话题对谢涵来说就有些沉重了,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能说,只好沉默。
好在小月和新月都以为她年龄小,还不大懂得嫁人的意思,所以也没怎么留意到她神色的变化。
晚饭后,送走小月几个,谢涵仍旧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上一世那三年卑微而又憋屈的妾室生活重新过了一遍,回忆得越多,她就对自己越厌恶,对顾家也就越憎恨。
次日便是除夕,谢涵一早醒来便有些昏沉沉的,她猜到肯定是自己哭了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的缘故,拿着靶镜照了一下,果然好好的一双杏仁眼成了核桃眼。
司琴以为谢涵是想父母哭的。昨儿晚上是她当值,亲眼见谢涵上完香之后在蒲团上又跪了半天才起来,所以她什么也没问,命司棋去灶房要两个煮好的鸡蛋,正用丝帕包着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在谢涵脸上滚来滚去时,张氏来了。
她是来接谢涵和谢澜过去团聚的。
见谢涵的眼睛又红又肿的,张氏也没问什么,从司琴的手里接过鸡蛋亲自地谢涵敷起来,一边敷一边告诉谢涵这边过年都有些什么好玩的习俗,什么扭秧歌、踩高跷、划旱船、唱戏等。
待谢涵梳洗完毕,白氏抱着谢澜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