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喋血大帐(1 / 2)

侯门纪事 淼仔 7535 字 17天前

孩子们间发生的一切,有丫头回给宝珠。宝珠颔首,重新进房招待女眷。

愿意和她坐着的人相当的多,要不是有人轮流走开,房里也坐不下。

一直不肯走开的,是柳夫人和柳家有诰命的女眷。和宝珠年纪相当的,这就有二、三十个出去,这还只是年青的。

小姑娘们,犹其面上有一点胭脂痣的那个,生得婀娜妩媚,举止也特别的出色。宝珠把她又打量一回,含笑道:“姑娘们不要总陪着我们,寿姐儿说天热,在她绣楼上和表姐妹们乘凉说话,你们也去吧。”

让丫头们送她们过去,宝珠对柳夫人意味深长的一瞥。柳夫人张张嘴尴尬上来,但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也不能过早的解释,只陪上一个笑脸儿。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假山石上,袁训这样的道。对柳至挑眉头:“小柳,你说呢?”

柳至漫不经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不会打仗,你叫上我也没有用。”

袁训道:“我没有叫你来啊,是你自己跟在这里。”

柳至耸耸肩头:“我不是为你来的啊,我为你家二姑娘,为小王爷,为连渊和尚栋的姑娘。”

连渊对着他们笑:“你们两个真没意思,小袁说话小柳多心,小柳说话小袁你又多心,说着话就能吵上来。”

四皇叔起哄:“我喜欢看,你们打一架也使得,权当看耍百戏。”

袁训和柳至都不愿意:“我们为什么要打给你看?”袁训看看天色:“快中午了,说好的,小葛出不来,借着今天孩子们过生日,咱们到的也整齐,跟他吃几杯去。”

四皇叔就说不去,下来见到小二陪着太子和一帮文人逛,四皇叔大喜,把小二拖到一旁:“你要好纸是不是?给我用心写几个斗方,我为你宫里弄几张来。”

小二没精打采:“袁兄的我都弄不来,别人的东西我没精神。”

四皇叔奇怪:“你怎么就跟他较上劲?”小二瞪瞪眼:“你看他厉不厉害?我是一门心思看书,不过中个状元,袁兄他是又习武又看书,还当差,他中了个探花。这辈子,我不服他,我讹定他了。”

四皇叔拍额头:“这下子我明白了,”又一想:“不对啊,听说你阮二也有把子功夫?”

小二垂头丧气:“可我没当过大将军啊,就是我哥哥,我以前服他功夫好,可他也不是大将军,还是袁兄最能耐,我就跟他纠缠。”

四皇叔扑哧乐了,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上来:“那你给我写斗方,不然我把你的心思说出去,让你的门生全笑你。”

往远处看:“那不是你今科的状元门生吗?”

小二瞠目结舌:“难怪袁兄说他惹得起我,惹不起一个您殿下,另一个是梁二混子,”

梁晋跑着过来:“老二,你在这里,让我好找不是?走走,有好些名士要会你,特意为你往这里贺孩子们生日。”

小二拔腿就跑:“梁二混子来了。”

袁训等人出府门,后面抬两桌席面往昭狱里来。葛通在牢房里见到失笑:“吏部尚书,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侍郎,工部员外郎,户部员外郎……一起来看我这犯罪的人,不怕御史弹劾你们。”

自语间,见到袁训把一桌席面赏给当值的人,狱卒们大为巴结,帮忙把另一桌安放到葛通牢房。

前太子党们除去出公差的全在这里,坐不下,围着桌子站着,一人一个酒杯。

阮梁明先道:“我是让强拉来的,”葛通笑道:“我的官职由兵部管,小袁都不避嫌,就你假撇清。”

阮梁明抖抖衣角笑:“我得有一句话,明天好堵御史的嘴。”

宋程拍拍他:“尚书你放宽心,御史除去当值的,全在小袁家里吃酒,冲着太后不去的全是二愣子,说话也不怕他。小袁都不怕,你就别显摆。”

长陵侯世子方鸿挺挺腰杆子:“我这尚书也不怕,我就不说话。”

大家一起笑:“礼部不管安插官职,门后面呆着去。”

狱卒们在外面闹着吃酒,听到笑声人人羡慕:“这些大人们没的说,葛大人自从回京,他家里不用说,天天好酒好菜也招待我们,就是这些现任的大人们也时常的往来,可见这当官不全是没有情意。”

另一个人拿着鸡腿啃,含糊地道:“这是葛大人为人好,大人们也好,不信你们看看那边的,那刚捉拿进京的几个,家人成天的哭,他们成天的叹气,都快把咱们这里叹成苦瓜窝。”

“哈哈哈……”葛通牢房里哄然笑声又一次出来,听到的在押官员都往这里看,也有几家有人看视,往这里一瞄眼珠子全直了。

有尚书侍郎们在,牢门大开着,这些人走过来巴结:“这不是阮大人?”

“哎哟,袁大人,侯爷您也在这里?”

袁训把阮梁明推出去:“你打发,我和小葛说话。”阮梁明只能出来,大家把袁训重新围在中间,袁训对葛通道:“你忍口儿气吧,这两年你也没有少忍,等梁山王公文一到,你就回去老实打仗。”

葛通算日子:“这才六月里吧?他公文最好不着急,我还想和家人过个中秋呢。”又引得大家一起笑他:“知足吧,你可是回来过了年,王爷都没有你这福气。”

袁训回身看看身后挡的不透风,压下嗓音:“这一回,我们帮着你打。”

葛通不是大喜,而是一怔,问个原因:“出了什么事情?”

袁训微笑:“什么事情也没有出,是我贪功,这是我到任的头一次大战役,还是为扬国威,只能赢,不能输!”

葛通明白过来:“是啊,大家的脸面全在一起。”这就喜欢上来,对着袁训,他笑意盎然的端详,听袁训又悄声道:“给你两年,足够吗!”

葛通吃一惊:“只有两年,你疯了不成?”

前太子党们商议过,都露出笑容。袁训目光炯炯:“两年!我要边城太平一阵子!”

“太平多久?”葛通追问。

“至少,在现在的国君手中无战事。”

葛通默然盘算:“这你得说服王爷。”

袁训微微一笑:“他会答应的。”

葛通没有再说话,他们打的已有两年,按萧观的评论,梁山王对自己很满意。但袁训忽然提出两年时间结束战役,在葛通来看好似一道高山在面前。

虽然他的斗志也随着上来,但这依然不是件有把握的事情。

对着面前一张张笑脸看看,葛通电光火石般明白。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有把握的呢?

就像他要争郡王的位置,在别人看来跟登天一样,他不是还在做?

葛通对袁训点了点头。

当下大家吃酒,约有小半个时辰,重新往袁家来。

园子里摆下酒,男的由太子帮忙招待,寿星们小,和孩子们女眷们同坐。

石榴花下面,执瑜握着酒杯,执璞执壶,兄弟们先敬称心。

执瑜笑得不言而喻,老气横秋的道:“你天天孝敬父母亲辛苦,对我和二弟也好,这一杯我敬你,你吃完。”

称心也不提银子的事情,也很喜欢,但是执瑜拿的是个手掌大小的冻石荷花杯,称心嘟嘴儿:“我可吃不完啊。”

执瑜道:“不行,今天我喜欢你,你要给我面子。”称心嘀咕:“我哪天不给你面子的?”

连老夫人和连夫人见到,还有连夫人的娘家,一起喜不自胜:“他们两个青梅竹马,这就与别人不同。”

追思根源,是称心许的好,有一对好公婆。袁训不在这里,她们就看宝珠想奉承几句,却见到忠毅侯夫人看得津津有味,面上是比石榴花还要嫣然的笑容。

女眷们随着嫣然,这是一个夫妻恩爱的侯夫人,所以她肯撮合儿子夫妻们亲密无间。

凌姑娘已出嫁,随婆家的女眷在这里。窥视过宝珠无数次的她心服口服。

忠毅侯夫人对自己的儿媳都这般的亲爱,也就难怪他们夫妻为女儿着想,为阻止太子纳妾不惜当媒人。

视线再回到寿星身上,见到称心把大杯放到面前,说她慢慢的喝,胖小子们现在到了如意面前。

尚老夫人尚夫人,和尚夫人的娘家一阵激动:“执璞也要敬如意酒了。”见执璞要来两个冻石大杯,往如意面前一放,呲着牙笑:“我送你的礼物不如你送我的好,你得喝两大杯。”

执瑜执璞是一个心思,他们是双胞胎不奇怪。但称心如意也是一个心思,这是打小儿在婆婆面前长大培养出来的习惯。

执璞也一样收到二十两银子,他把感激表示在这里,执瑜倒一大杯酒,执璞倒一大杯,兄弟们一起来祝:“添福添寿,你喝一杯。心灵手巧,你再喝一杯。”

酒蜜橙色,入口不难,后劲不大但也有。如意为了难:“我是应该领情,可我也喝不完啊。”

萧战等敬酒等得快急死,他抢着头一个要喝,但舅兄们今天对小媳妇格外不同,一定说从时辰算,萧战生在最后面,真假并没有求证大人,先把萧战气的不理他们,这会儿忍无可忍,代出主意:“一只鱼,你帮称心喝一半,那兔子,你帮如意喝一半。”

称心如意齐声道:“战哥儿这个主意好,”萧战又得瑟起来,称心离座,对着执瑜拜下去,笑盈盈道:“有劳帮我喝一半吧。”如意也对执璞拜下去。

胖小子们还礼,连家尚家真是要多光彩就有多光彩,两家老夫人笑呵呵:“快看他们,这礼行的端正不是。”

宝珠再次看得眉眼儿都跟着生动起来,萧战又急的不行,再次嚷道:“今天是寿星,不用拜请,只管吩咐就行了。”

这一回加福加寿全附合他,欢快地道:“是啊,寿星可以随意命人,今天不用,明天就不能。”

执瑜执璞就依言,执瑜把称心的酒喝下去一半,执璞没多想,喝一半不是吗?他把如意面前的两杯各喝一半,每个杯子全啃一口,抹抹嘴角,和哥哥来敬二妹。

大人都笑,这有些交杯酒的意思,孩子们想不到这里,称心如意就着酒杯慢慢的喝,一面看香姐儿。

香姐儿让萧战先喝,萧战喝完,她站起来笑:“寿星可以随意命人,我要战哥儿喝一坛子。”

凡是能显摆的地方,都应该有小王爷的身影,萧战倒不推辞,他就是嘟囔:“兵不厌诈,我怎么上了当?”但寿星的话已经说完,再命来命去的耽误他和加福说话,萧战难得的老实答应。

胖小子们真的弄一坛子给他,这是酒铺里定制,单独给孩子们喝的,还有丫头跟加福看着,大人们并不担心,由着萧战胡闹。

不远处有个花丛,连渊把这一幕看完,拍拍身边的尚栋:“走吧,咱们去敬小袁。”

尚栋对女儿面前的酒杯再留恋一眼,笑容加深和连渊离开这里,袁训让人又换到水边宽阔的地方,可以看荷花,也可以比拳脚,见他们过来,嚷着入席。

梁山老王也让请在这里,知道前太子党去见过葛通,老王猜测说的有话,借着酒慢慢的套着话。

尽欢到下午,太子殿下回府,袁训送他出来,打量殿下神色欣然,侯爷悠悠然道:“真名士只管呈给皇上,皇上也喜欢。”

太子诧异而又意外,但品味岳父的话,越咀嚼含意越浓厚,太子轻施一礼:“多谢岳父指点。”

上马出府门后,回身瞧了一瞧。福王府选址本来就是好地方,袁训入住后权势薰天,氤氲气氛更足。

太子在心里想,岳父能得父皇信任,果然有他的道理。而他提醒的也及时,太子多少也明白过来。父皇是太子的时候,太子党名震天下,太上皇好似没有猜忌过,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内心感叹着,又甜甜的把加寿想着。

……

劲风频吹,骄阳铁水似的浇下来,连营似能到天际,大旗烈烈上带着血的污迹。

这丝毫不影响梁山王萧观摆宴的心情,他唯一不满的就是没有酒。

端起一碗水,萧观乐呵呵:“他娘的,我说不许喝酒,这我儿子过生日,咱们只能喝水。”

好在大家都不在意,纷纷道:“指不定晚上要偷袭别人,也许让别人偷袭,就以水代酒吧。”

举起酒碗:“愿小王爷生得好,”

“停!”萧观大手一挥把嗓音掐断,就留他一个人的:“这生得好,是跟我一样呢?还是生得像小倌儿?”

大家这话是拿他开玩笑,嘻嘻哈哈回道:“像岳父,哈哈,像袁将军。”萧观脸挤成一团:“你们心眼儿太坏了。”

将军们再举酒碗:“愿小王爷力大无穷,能征善战,智略千端。”萧观满意了:“这几句没出错。”

催着:“再说再说,”帐篷外面送进一封公文三封家信。萧观一乐:“小倌儿算的准,这准保是说我儿子配他女儿那叫一个好,他打心里对我感激泣零,你们等我拆开看看,准保还有眼泪在上面。”

见过袁训的将军们挤眉弄眼:“王爷生成这模样,是生不出比儿媳好的孩子。”

没见过袁训的将军们窃笑不止:“王爷生成这模样,他生不出好看儿子。”

萧观听到不理会,先来看公文。眼睛落上去,慢慢的面色难看起来。像原来就黑的墙,再刷一层黑上去,又刷一层上去,刷了一个无休无止。

公文是袁训亲笔,和有时候是书办写的不一样。寥寥话不多,但铿锵有力,好似小倌儿板起脸就在面前。

“兴兵已有数年,你迟疑不前,是何道理?劳民伤财之名,敢是不在你的耳边?限期两年,扬国威逞英勇。怠慢者,军法从事!”

萧观把公文直接摔地上,大大咧咧生着气:“公文上也能胡言乱语?这是要存档的!”

再来看家信,见一封是父亲老王亲笔,一封是袁训亲笔:王爷亲启。最后一封也是袁训亲笔,但正面写着请交姐丈。

萧观坏笑:“我偏就不交,等我先看上一看,这是你送到我手里,不能怨我。”

随意翻动,见后面还有一行字:“偷看者是弟弟。”

将军们正在谈论公文上写的什么把王爷气到,就见到萧观跳了起来,大喝一声:“岂有此理!”

手中乱晃着信,再摔到酒案上。慢慢这才坐回去,拆看老王的信件。越看越冷笑,越看越鄙夷,索性边看边说出来:“小倌儿为葛通说情份呢!”

将军们七嘴八舌:“他说了什么?”

“官当傻了,这里面没有他的好处,要他多话。原来当尚书能当出傻瓜蛋。”

萧观看到后半段怒气才下去,老王在信里分析道:“倘若葛通能建奇功,功劳最落还是你的,你把他的功劳分摊到别人头上,他葛通异想天开还是休想。”

萧观的脑海里出现一座雪白的城池。石头城,他和小倌儿弟弟一起打下的奇功劳。

那城石头建成,高不可攀,外面光滑,云梯能架,但是不好架。萧观动心思要打它的时候,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袁训。

别的太子党都跟王爷打架太多,萧观嫌弃他们,就把袁训找上。袁训不负他的期望,痛快地把石头城打了下来。

萧观后来回想,他当时的直觉就是袁训能办到。而此时看过信,他的直觉是葛通应该回来。

这下子王爷为了难,全军的马匹武器都知道,王爷最烦的就是葛通的天大心思。

在葛通走以后,他也见天儿的骂,跺着脚骂,咬着牙骂,说马不知脸长,牛不知皮厚,骂小儿猖狂不自量力。

现在父亲让他起用葛通,萧观摸摸大脸,这要三军一起笑话,这张面皮未必扛得住。

亲兵把地上的公文捡起来,萧观闷闷拆看袁训给他的来信。

袁训的公文看得王爷只想杀人,袁训的信就写得缓和的多。和老王一个意思,起用葛通吧,他能助长你的战功威武。

放下信,萧观沉默了。大丈夫能屈也能伸,他王爷也能低头做人。但他一旦同意父亲和袁训的看法,他还得向另一个人低头。

这个人是最近几年公然和他抗衡的陈留郡王。

片刻后,帐篷里还是吩咐出来:“去个人叫陈留来见我,他的家信投到我这里来了,他不来,就不用看了。”

萧观重新端起酒碗,和将军们为儿子生日嘻哈的时候,心里越想越清楚。

小倌儿可以直接给陈留郡王去信,他却投给自己,这信里一定有让陈留郡王答应的言语,而且说不好陈留一看之下,就会答应与自己合兵。

陈留郡王过来至少要十天半个月,萧观心想我等着。

……。

加寿在这个晚上没有回宫,入夜以后,她和宝珠说话,袁训把蒋德请到书房。

侯爷愁眉苦脸:“有件事情麻烦蒋兄。”把蒋德吓一跳:“今天二姑娘过生日,侯爷你应该高兴吧。”

“唉,”袁训更是长叹一声,把个眼睛对着房梁。

蒋德耐着性子,有一会儿,袁训才把面容放正,还是愁眉不展:“说起来这件事情,真让我难以启齿。”

蒋德就更摸不着头脑道:“侯爷就直说吧,我就是安慰你,也得有话头。”

“我想请蒋兄帮忙,看看加福学什么兵器好。”

蒋德古怪的瞪住袁训,袁训苦恼的解释:“我是不想女儿学这些,但老王爷不听我的,今天你也看到,他给战哥儿一对小铜锤,说他这就可以学家传的功夫。我真怕他也给加福一对锤,女孩子抡锤像什么模样。”

半晌,“哈哈哈……”蒋德放声大笑出来,袁训让他笑得面红耳赤,话更急急忙忙:“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先给加福找好兵器,老王爷他就没有办法,那锤,”

侯爷脑海里出现萧观抡着狂笑的大黑脸儿,干脆的打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