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小十是大家的事情(2 / 2)

侯门纪事 淼仔 7874 字 21天前

这是邵氏张氏教给他的,不能乱说住王府的话,这话是犯忌讳的。明明不是王爷。

邵氏张氏是从国公府里听来的,国公府里很欢喜,偶然有几句话出来不对头,老国公夫人劝媳妇们改过这话,邵氏张氏会了,诸大路也记得牢牢。

邵氏张氏笑了:“好好,咱们不说,你四姨母是住在大侯府里。”诸大路一本正经点头:“这话很是。”

说是这样的说,但车在忠毅侯府门外停下,下车的邵氏张氏一起晕。

“我的天呐,这大门,怎么这么大?”张氏扶着额头,很想数清楚是几开间,但眼前光线晃动,五间大门数上几遍还是个不明白。

邵氏满意的叹气:“神保佑宝珠啊,这大门多气派。”

褚大路早跑进去,对着大门就进。

“哎哎哎,这是谁家的孩子,这里不能乱进。”守门的人不认得他。

另一个人认认,这个是从山西跟来的,笑道:“这外面站的不是二太太三太太,”

褚大路昂脑袋:“还有我,我是褚大路!”

两个人想起来:“方家的表公子?”

“就是我呀,祖母和母亲让我回来道贺的,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可怎么道贺呢?”褚大路说得清清楚楚,毫不打顿。

门上人出来见邵氏和张氏,问过路上安好后,道:“太后在呢,平时这大门是不开的,侯爷轻易也不走,您看?”

邵氏张氏会意,回首招呼从山西同来的老婆婆们:“咱们走几步儿,前面还有个门。”

老婆婆们不能领会:“这大门就很好,我们进京里一是看看老太太,二是看看世面广大,怎么不给进?”

“太后才走这门。”邵氏张氏费力的解释一通,门上人分一个带路,请她们角门里走,另外有人去回话。

安老太太在正殿里陪太后说话,小六的木床放在一旁。正说到小六满月,封个什么爵位又大又有口彩,丫头们进来一个,向老太太耳边说上一句。

老太太出乎意料,她知道邵氏张氏要回来看女儿,但今天没想到出现,脱口道:“是吗!”

太后见她神色有异,就问出来:“是宝珠要什么吗?”

老太太定定神,有了主意。

来的不是别人,是她的两个寡妇儿媳,为宝珠在山西出力这些年,老太太和宝珠都有感激。

还有她住山西的时候,说得来的几个老婆婆们,有的年纪比老太太还要大,大老远的来看一回,这算是西去前的见面不是?

老太太想得给她们体面,让她们能来见见太后才好。

就起身恭敬地回话:“是我的两个儿媳到了京里,”

太后想起来:“是按月给加寿送土产的那两位?”

老太太大喜,太后是记得的:“正是她们。”

太后道:“那带来,我见上一见。”

老太太从容再回:“她们还带来山西的几位年高老人,我住在那里常同她们说话,全是有德之人,大远的路来看宝珠,请太后开恩,也容她们拜见可好?”

太后神思恍惚上来,一腔乡愁不可遏制地浮上心头。家乡来的年高的老人,让她想到她不能送终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老去的模样,自己也不曾见过,也许这里面会有一个人肖似母亲也不好说。

太后强自镇定:“我都见见。”老太太感激泣零谢过,扶着丫头出来,先行对她们做一个交待。

……

客厅上正在热闹,老婆婆们看着什么东西都是稀罕的。抚着桌子问邵氏:“这里面镶的不是咱们那河底下的石头?怪白的,怪俊的,这石头也能卖钱?”

邵氏笑道:“那是玉石头,不是咱们那河底下石头。”

另一个指着墙上的画问张氏:“这是这里奶奶想我们那野地里景?找人画的乱草根子野花大山鸡?”

张氏含笑:“那是锦上添花,锦鸡,不是山鸡。”

精力好的一个婆婆出了门,在廊下看上一回鸟,进来拍着手笑:“都去看看,这外面挂的是黑老鸹,好不值钱的东西,人见人打,怎么用这上好的笼子装着当景致?”

屏风后面出来的老太太笑了:“钱婆婆,那是八哥,不是黑老鸹。”

众人纷纷看过来,就是邵氏张氏是老太太几十年的媳妇,也乍一看不敢相认。

出来的这个老妇人,满面红润,肌肤光泽。穿一件闪金露银无处不明亮人眼睛的老姜色衣裳,下身是深色裙,衬出碧汪汪一块玉佩。

通身是富贵的不说,又散发淡淡馨香。柱一个拐杖,香气从她手上来。

这是老太太吗?

是她,她上了年纪,模样儿不会再变。以前那种气质也是富贵的,但和今天大不相同。

以前她是个京里出来的老太太,疼爱孙女儿去边城满面慈祥。今天她的满面慈祥像云端上人。

那舒展劲儿,那底气劲儿,那凡事儿游刃有余不在眼底的劲头儿,一生劳作的老婆婆从没有见过,也是当媳妇的邵氏张氏头回见到。

老太太前半生就是一个字,烦。

后半生里直到她离开邵氏张氏又是一个字,慎。

对着没有男孙她烦,对着袁家她慎。但现在她全都抛开,一脸的轻松自如,一脸的悠游自在,把邵氏张氏和老婆婆们全看呆住。

是宝珠生下孩子吧?

邵氏张氏由家人口中知道宝珠已生,也只能这样去想。

果然,老太太一开口就是:“你们来得巧,小六还没有满月,可以喝他的满月酒。”

大家一起说好,老太太又故作不经意。说起太后她本应当肃穆,但老太太觉得体面无人能敌,轻松以外露出的是浑然不经心般:“太后在这里,去见见吧。”

邵氏张氏一起恍然,原来不是什么改变,是炫耀上来的自在。

…。

太后二字,让厅上乱起来。老婆婆们到处找路要走:“我们不敢见,我们怕见。”

邵氏张氏也心里怦怦的跳,犹豫着自己见还是不见,上前去见有个不对,让太后恼火可怎么办?

老婆婆们的忙乱,让她们镇定下来。

同着老太太一起劝:“老太太给找的脸面,见见吧,回去家里也可以说嘴不是。”

说着别人,自己忽然有泪。前半生和老太太不好,到后半里还是依靠着她给脸面,不由得又宾服一层。

到底一家人才是最中用的。

劝上半天,老婆婆们勉强答应,丫头们带着她们去净面换衣裳,这已经让太后等上半天。这要是在宫门求见,估计太后早就不耐烦。但太后今天到晚上才回去,又不错眼睛看着小六,从来不怕日月长,听到求见,笑容满面说了个好字。

就见到几个婆子随安老太太进来,那白发上可见水气,太后就知道是洗沐过才来,她愣在当地。

她想到记忆的父母亲,田地里劳作回来,去见个村长里正什么的,也是要洗洗手脸才能出去。

一丁点儿的水气,把太后的思念又一次打开。在她眼前出现的不是几个老人,而是她那黑手黑面的父母。

从她进宫以后,再没有见过类似她爹娘的人。她挣扎出来,养母能来看她,也是衣绫罗袖锦绣。

但和面前这老人一样的晒黑面容,手上可见到的枯干,这才是记忆中的父母亲。

太后定定神,是的,父母。是的,小弟。是的,加寿。她心中那一盘徐徐推进的大计策,再一次清晰坚定起来。

宝珠对她的规劝,和柳至夫妻的低服,让太后本已经心动,这时候又一次封如寒冰。

看着老人行礼,太后说老天拔地的艰难,免吧。

看着老人们说着乡音,太后听得聚精会神。

但她所有的精神头上,那一块对皇后的防备,又一次盔甲密布,刀剑林起。

手里轻摇着小六木床,心里决心不可动摇。她要让她袁家一直这样的富贵下去,一直一直……尽她所能。

……

宝珠在房里正笑个不停,卫氏在旁边无奈:“养身子要静,哪能这样欢笑。”

但宝珠不管,在褚大路的话里笑容满面。

不是自己孩子,又怕出来进去闪风,禇大路虽年纪小,也隔着道帘子。

小小的嗓音传进来。

“母亲让我叫外祖母是祖母,我说好。祖母说改了称呼,得往京里来讨声答应,祖母说,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帘子薄薄,可以看到禇大路垂下脑袋,嘟囔:“忘了的,话太多,等我想会儿,”

宝珠用帕子掩住面上的笑:“你慢慢想。”

过一会儿,禇大路道:“想不起来,先说母亲的话,母亲说注意身子,不要劳累,吃好的……想不起来了,等我出去转转。”

没转一会儿,兴高采烈进来:“祖母说我爹叩头…。等我再出去转转。”

卫氏怪道:“让个孩子带这些话,方姨太太和表姑奶奶又糊涂了不是。”

宝珠嫣然:“不是家长里短,难道是风起云涌,就这样很好,”

小身影子又奔进来:“我又想起来了,”

……

“出去找哥哥姐妹们玩吧,别拌嘴。”宝珠听完这样交待,让人带诸大路出去。

想想方明珠越来越懂事,让孩子说的全是感激的话,宝珠虽不要她的感激,但从受者的角度来说,感激不可缺少,宝珠为她欣慰。

……

“当啷,”牢门让碰响,蓬头垢面的林允文抬头,见狱卒喝道:“出来过堂!”

林允文把手心里的铜板捏得一把子汗水,泥污面上隐藏起他的笑容。

见审的人,果然还是鲁驸马,林允文更成竹在胸,闪闪眼神:“怎么样,三个月到了,有转机了不是?”

鲁豫板起脸在他面前踱步。

他内心震撼,这弄鬼的人说话真准。柳明找到他。

就在刚才,他们在茶楼上才会过面。

……

“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事情严查到底。相信鲁侍郎你也看出来,娘娘有太子,太子是储君。东宫各司安置停当,轻易撼动不得。娘娘受此大怨,要求一个真相。”

鲁豫听过有热血澎湃之感,娘娘也知道求到自己这里,太激动了,他故作谨慎,沉吟不语,想听听柳明接下来的说词。

柳明狡猾地一笑,你鲁侍郎的心思我知道。轻叩茶碗,低声道:“我们家的柳侍郎呢,最近在家里不得人缘儿。说起来是去世的丞相没看清他,让他蒙骗,为他说很多好话,但丞相去世不过一年,长辈们渐渐看清他是个草包。”

鲁豫动容,他不是吃惊,而是又惊又喜。

长者的眼光能打动不少人,柳家自己的长者都说柳至是个草包,鲁豫猜测成真,原来真的是柳至蒙蔽住皇帝,蒙蔽住天下人,他是骗来的名声。

不由得鲁驸马心潮迭起,在刑部里受尚书的冷眼气一扫而空,对柳明生出知己之感。

“我已经对皇后娘娘举荐您,娘娘说现在不好就见您,让您加紧点儿办这事情,哪怕先揪出一两个不尴尬的人呢,也是好的。”

柳明说得自己都信以为真。

皇后眼高于顶,轻易看不上别人。鲁驸马在她是太子妃的时候不得志,柳明把鲁豫说得天花乱坠,皇后有她的分寸,淡淡道:“看看再说。”

这分明是相不中鲁豫,又有对同是侍郎的柳至无奈,但柳明稍变话语,就成娘娘盼着你鲁驸马救驾呢,赶紧的去把太后的人揪出来吧。

鲁豫的话对柳明就藏不住,一口答应下来。同时在他心头划过刀痕似一道印子,那姓林的说三个月后必有转机,让他说对了。

……

“你的卦相准,你有真本事。但我再试你一回,”

林允文心想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有事求我就是求我,别使唤我似的,我不是你的手下,打断鲁豫:“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鲁豫在皇家面前,因为太上皇几十年的不重视生出自卑。自卑的人另一面就是自负,对上不如他的人,心头受的不重视加倍发泄,就像此时。

他轻蔑地把林允文从头看到脚,从桎梏看到囚衣,无声的指出一个事实,你不过是个犯人,没有提条件的权利。

林允文也冷笑:“那我明说吧,我算过这几天里宫里会有事情出来,有大凶之兆,但可以解,这个功劳你要不要?”

鲁豫有一刻想劈面给他几巴掌,他认为自己有抱负,对林允文的佩服不过是三两盏茶功夫,他还真的以为能指点自己做官不成?

怒火激上面庞,就要发作时,林允文冷起眼光又是一句:“我真的能指点你当官!”

鲁豫的怒火慢慢压下来,只要能让他官场亨通,他什么都愿意。

带着心中犹游,心想难道这真的是鬼谷一流,但还是想要个证据才有安心。

“哪天出事?”

“天机不可泄露。”

“你要是一派胡言,你的小命在我手上。”

“哈哈哈哈……”林允文一通狂笑。

他在狱里没法子洗浴擦牙,小心收敛着还不难闻。这一张扬,嚣张臭气一起过来,鲁豫霍然转身,又退后两步避开气息,面如锅底:“你当我不敢现在就杀你?”

收起笑声,林允文道:“我命在天,不在你手上。你愿意现在动手,你就杀吧。”

……

半晌,回到公事房的鲁豫从沉思中走出,他把林允文已归还狱里,他在独自想心事。

宫里还能出什么事呢?太后娘娘她要做什么?

外面有脚步声,柳至快步走过。草包!鲁豫鄙夷的有了一声,然后让人打听柳至急匆匆,是有什么事情不成。

跟他的人一步没动,就眨了眨眼。鲁豫奇怪:“你干愣着做什么?”

“回驸马,今天是殿试前的复试,太子殿下中的又不错,柳侍郎是去贺喜的吧。”

鲁豫失笑:“这个,”拍拍自己官帽:“我忘记了。”对太子贺喜自有三长公主去,鲁驸马重新坐下继续猜测。

就他来看,太后要动手脚,就要动太子,动太子娘娘全盘皆输。他早以为太子这一回不会再中,这又中了?岂不是对娘娘更加有利?

太后也不敢再做什么才是。

也许姓林的有不准的时候?

……

韩世拓伏在地上涕泪交流,旁边有蒲团他都没看到,进来就跪下,哪管舒服不舒服。

中了!

他又中了。

春闱与殿试之间,有个复试。得中,才能进入殿试。

秋闱也罢,春闱也好,离得官都远。只有殿试出来才是官员。

这一步又迈上去,他听到消息撒丫子狂奔,直到祖宗灵位面前,他放声大哭。

前三十余年的放荡,后十年不到的清醒。化为泪水尽情洗刷他的面容,也洗刷他的心。

脚步声跟上来,是他的父亲叔叔兄弟等追上来。见韩世拓哭得肩头颤动不能自己,文章侯也老泪纵横。

二老爷也是哭,四老爷也是哭,只有小四莫明其妙:“大哥中了,再过殿试这一关就能当官,为什么要哭?”

老太太孙氏侯夫人等过来的晚,听到小四这句话,也心酸上来。

掌珠走过去,肚腹已隆起,无声的把一块帕子垂在韩世拓面前。韩世拓接过,擦拭干净泪水,一把把掌珠当众搂在怀里。

“谢谢…。”

他还没有说完,掌珠心惊肉跳一下,急忙道:“不不,谢小二表弟,谢让他来的四妹夫,不要谢我。”

老太太孙氏念了声谢天谢地,道:“世拓啊,你跟太子殿下做一样的试卷,是一个师傅教导,祖母早就知道你会中的。”

韩世拓的心思就转过太子身上,殿下真乃以后的明君,一样的师傅,一样考前的做试题,但殿下中的远高于自己。

……

“你中了,我很喜欢,你是我的儿子,我早知道你一定中。”皇后有个越欣喜越矜持的意识在。

端着架子坐着:“我们娘儿们翻身的时候也就到了。”

太子纠正:“母后和我都很好,咱们有什么可翻身的。”

皇后对他渐有恨铁不成钢:“多少人眼里盯着你呢,你可不能大意。”

太子再纠正:“造反平息有一年,朝野上下一片升平,母后,哪里有什么眼睛盯着我?莫非是盯着我的好吃的?”

皇后噎上一下,忿忿道:“为什么我和你说话,近来总是说不到一处去?”

太子无话可回。

太子师最近关注皇后,生怕她恢复仪仗后有怨言出来,提前对太子说过,太子也就很关注皇后用词,对她说的翻身什么的总是不满。

张桂来送茶,讨好的道喜,太子冷冷瞄瞄他,冷冷的让他平身。

前有柳廉柳仁,又有柳义柳礼,太子也对皇后的人不敢放松,看哪一个都像不说好话的,对张桂也是如此。

他是不经意,张桂却是如遭雷击,回到殿后胆战心惊,怎么办?殿下还在记恨我…。

这是没活路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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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一把,最近斗的脑袋疼。又把年纪顺过,前面能看的看了一下,有看不到的,以后再修正了。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