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农舍外传来阵阵喊叫,秦寔立刻从草铺起身,伏在窗户旁,眯着眼睛窥视屋外。
据他窥视所得,彭复等人似乎想要偷袭睡在那几座大型谷仓内的昆阳卒,但不知什么原因,那些昆阳卒立刻就反应过来,死死守住了谷仓。
见此,秦寔愈发断定:昆阳人早就知道了彭复等人的企图。
暗自叹了口气,秦寔沉声对农舍内的隶卒下令道:“彭复等人自寻死路,我等不必与他陪葬,老老实实在农舍内歇息即可,待会若有昆阳卒来探查,不得有任何妄动。”
或许是秦寔作为曲将的余威犹在,农舍内的隶卒们纷纷点头答应。
果不其然,彭复等人并没能攻入那一间间由昆阳卒驻扎的谷仓,没有抢夺到兵器与甲胄,反而被昆阳卒杀死了好些人。
在慌乱之际,彭复等人唯有招呼愿意跟随他们的士卒往沙河逃跑,希望逃至河对岸,寻求义师大军的庇护。
这群人一走,祥屯也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就像秦寔所猜测的那样,等到彭复那群不安分的隶卒一走,驻守祥屯的昆阳卒就开始挨个农舍地检查。
秦寔命隶卒老老实实地接受检查,不得反抗。
当晚,祥屯总共一千三百余名隶卒,有大约五百余人加入了彭复等人的逃离队伍,这群人从祥屯逃至南屯,最终纷纷跳入沙河,游向了河对岸。
期间,驻守在沙河北岸的昆阳卒被惊动了,立刻禀告军侯石原:“军侯,有大批隶卒跳河逃跑,疑似是从祥屯逃逸的隶卒。”
听到禀告,石原立刻召集河岸哨所的百余名县卒,举着火把前往追击。
只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以彭复等人为首的隶卒远远看到火光,便就近跳入了河中,准备游至对岸。
见此,石原手下有若干县卒准备朝河里的隶卒射箭,但却被石原伸手拦下。
“军侯?”
众人不解地看向石原,却见石原面无表情地说道:“如实向周部都尉禀告即可。”
他心中很清楚,若非某位黑虎贼首领的‘纵容’,这群隶卒怎么可能有机会逃跑?
既然那周虎有意要促成这件事的发生,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箭矢去射杀那些逃逸的隶卒呢?
在石原等‘河岸驻军’的放纵下,以彭复等人为首的数百名隶卒,有惊无险地游过了沙河,怀着逃出生天的喜悦,跑向了他长沙义师的营寨。
“让我等进营!让我等进营!”
“我等亦是义师的士卒……”
他们挤在义师军营的营门前,叫嚷着要求值守的士卒将他们让出营内。
值守的义师士卒不敢做主,连忙来到充当中军帐的草棚,禀告渠帅关朔。
“渠帅,有数百人在营外叫嚷,自称是去年遭昆阳所虏的我军士卒,希望进入营内。”
“什么?”关朔一听,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按理来说,有数百名曾经的士卒从敌人手中逃回,这理应是一件好事,然而关朔在得知这件事后却是另外一个反应:坏了!要坏事!
要知道,他义师已与昆阳约定‘维持现状’,而‘维持现状’,自然也就意味着他得默许昆阳继续奴役那数千近万名义师俘虏。
而现如今,有数百名他长沙义师的俘虏从昆阳逃回他军中,倘若他给予包庇,这显然就违背了与昆阳那‘维持现状’的约定。
当然,关朔并不畏惧与昆阳再打一场,但为了区区几百名俘虏就‘撕毁’与周虎的约定,这是否是不太值当?
恨恨地吐了口气,关朔沉声说道:“传令下去,莫要放入一人!叫他们在营外等候。”
“渠帅?”
前来报讯的士卒满脸惊愕:“那、那是我义师的弟兄啊……”
关朔满脸阴沉地喝道:“谁知那当中可有昆阳人的奸细?”
那名士卒这才恍然大悟,领命而去。
随后,关朔立刻请来陈勖,将发生于营外的事告诉了后者,只听着陈勖满脸惊疑。
昆阳对他义师被俘士卒的管控,竟疏忽到这种地步?
还是说……
思忖了片刻,陈勖皱着眉头说道:“这恐怕是那周虎的诡计,想要一劳永逸地摧毁被俘士卒对我义师的信赖……”
“啊。”
关朔点了点头,咬牙切齿般说道:“我毫不怀疑,今日晌午之前,我等就能收到那厮的密信,要求你我将那群俘虏送归昆阳……”
“……”
二人对视一眼,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