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回到了刘屠的屋内。
当他推门进屋的刹那,他看到屋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松了口气的刘屠笑骂道:“许柏,你怎么也那么久?”
许柏没有提及他亲眼目睹两个寨众试图翻墙逃走,笑着说道:“年轻,肾好。”
屋内的众人都愣住了,旋即,齐刷刷地爆发出一阵哄笑。
就连王聘,亦一脸哭笑不得地笑出了声。
一夜过去了,大统领陈陌将刘屠等小头目唤去,明他们清点手下的弟兄。
经清点得知,昨晚一夜之间,大概有三十几名黑虎众悄然离开——不,这些离开的人,再不能称作黑虎众。
在默然听完众小头目的禀告后,陈陌沉声说道:“好!此事到此为止,我有事宣布。想必你们也知道,昨日受大首领之命,王庆与褚燕二人率人下山去了,至于什么事,你等不必知道,等王庆、褚燕二人他日回到山寨,你等自然知晓。……在王庆、褚燕二人回山寨之前,所有人听我号令,乐贵、褚贲,没问题吧?”
听到陈陌的话,那名叫做乐贵的小头目当即抱拳说道:“没问题。老大离开之前就吩咐过,吩咐我等听从大首领与大统领的命令。”
名叫褚贲的年轻小头目亦说道:“族兄吩咐过,一切听大首领与大统领。”
乐贵,即是王庆的心腹手下,而褚贲,则是褚燕的族弟,褚角的族侄。
陈陌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下令道:“好,既然如此,乐贵,你的人依旧守东坡;褚贲,你的人守南坡;刘屠,你去东南坡……东坡、南坡因尚未建造蛛网狭道,你二人要愈发谨慎,一旦官兵有攻山的迹象,立刻派人来报,我当酌情前来支援。”
“是!”
一干小头目抱拳领命,举止态度,简直与军卒无异,显然这段时间陈陌没少拿军队的教条约束寨众。
交代完事物,陈陌率先离开了,留下一干小头目向乐贵、褚贲二人打听消息。
他们先问乐贵:“乐贵,左统领干嘛去了?”
乐贵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昨日大首领在聚义堂前讲完那一通话,然后就派人将老大唤了过去,回来的时候,老大兴致勃勃的,我有年头没看到老大那么兴奋了。当时我就问他,老大只说大首领叫他去做一件大事,但至于什么大事,老大没说,说是讲出来怕吓死我……最后,老大叫了二十来个弟兄就走了。”
于是众人又问褚贲:“褚贲,右统领干嘛去了?”
褚贲比褚燕年纪还小,还带着几分憨相,摇摇头说道:“与乐贵所说差不多,我族兄回来后就说,他要去办一件大事,让我暂时替他守着南坡,倘若发生什么事,就询问角叔、大统领以及大首领。”
一干小头目面面相觑。
而与此同时,在山下的叶县军营寨内,县尉高纯正在向杨定禀告昨晚的‘收获’。
“大人,截止今日黎明,总共有二十三名黑虎贼下山向我方投降。”
“才这么点人?”杨定皱着眉头问道,似乎对这个数字并不很满意。
或者有人会问,那些意志不坚定的黑虎贼要逃离,趁夜逃离就是,为何要投降叶县军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昨日魏驰在喊话劝降黑虎贼时曾提过,倘若原本黑虎贼的人愿意放弃反抗,下山与黑虎寨划清界限,只要跑到叶县的营寨‘报到’,就能领取五百枚铜钱。
五百枚铜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相当于一般平民家男人两个月的收入。
杨定之所以白给这笔钱,无非就是想知道究竟有多少背弃周虎,以便他下令官兵进攻山寨——若无特殊情况,他并不想动用那支他假称五千、实则只有两千人的颍川郡军。
至于为此损失些钱财,杨定并不在意,毕竟一来由鲁叶共济会的会长吕匡支持这次剿贼,二来,他自身的家底亦不薄,别说区区几千、几万钱,就算是再多个几倍、几十倍,他也不会太过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仅仅只是不想在这次剿贼行动中死伤过多。
从旁,老家将魏栋听到杨定的疑问,笑着解惑道:“背弃同伴,这原本就是不义之举,有几人肯厚着脸皮来领赏?有二十几人,不错了。”
“也对。”杨定恍然大悟。
高纯亦点头支持魏栋的观点,旋即对杨定说道:“那二十几人,如今正聚在营外等着发赏钱……”
杨定顿时会议,点点头吩咐魏驰道:“魏驰,你去办,发钱的时候,适机问问这些人可愿做我等的向导,你可以承诺他们,待攻破黑虎寨后,另有一笔丰厚的赏钱。”
“是。”
魏驰抱拳而去。
随即,在魏驰前往营外发放赏钱时,杨定亦带着魏栋、高纯等人远远窥视。
在窥视之际,他们忽然听到营外那群黑虎贼中有人发出骂声:“我去你娘的!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远远听到那阵骂声,杨定不禁讶然。
从旁,高纯带着几许遗憾说道:“可惜了,看来他们并不愿给我等做向导……”
果不其然,片刻后,魏驰便走到了杨定等人面前,摇头说道:“少主,那些人不愿做向导。”
听到这话,杨定有些遗憾地看向那些领了赏钱后各奔东西的原黑虎贼们。
可能是察觉到了杨定的遗憾,魏栋笑着说道:“不愿就不愿,反正照这样下去,不出几日,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黑虎贼会背弃那周虎,介时,无需借助颍川郡兵,我等亦能将其一网打尽。……因此老夫建议,少主应该考虑从东、南两边进兵包围黑虎寨了,免得那周虎见机不妙,率众逃离。应山那么大,一旦他率众逃入山中,咱们上哪找他去?”
杨定点点头肯定了魏栋的建议:“老爷子说得对,就让黄贲、丁武两位县尉带一部分去围堵吧。”
当日,杨定派人通知黄贲、丁武二人,命二人率一部分县军包抄东、北两侧,截断黑虎贼逃离的退路,除此之外,杨定决定按兵不动,再观望一两日,毕竟在他看来,陆续必然还会有黑虎贼背弃周虎,逃离山寨。
既能兵不血刃坐看黑虎贼自溃,又何必让五县的官兵冒险呢?
不可否认,杨定的观点是正确的,但他不会想到,在他的步步紧逼下,黑虎贼正在密谋一件大事……
当日,就当杨定在营寨的中军帐内看书打发光阴时,黑虎寨的左统领王庆,已带着二十几名黑虎贼抵达了汝南县城。
他们乔装打扮成一般的平民,成群,无惊无险地进了城,那些在城门闲着无事打哈欠的值守县卒,根本不会想到有一伙凶恶的山贼在他们眼皮子混入了城内。
这也难怪,毕竟寻常山贼哪敢冒犯县城?更何况是王庆等人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
进得城内之后,王庆等人立刻直奔县衙,在县衙附近汇合。
在确认人数无误后,王庆舔舔嘴唇,撩起衣服,抽出两把他藏在裤腿的刀。
他身后的黑虎贼,亦纷纷效仿。
这群恶寇,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亮出了随身携带的兵器,无视过往百姓震撼、惊骇的目光,径直闯入了县衙。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做什么?!”
值守在县衙外的两名县卒大惊失色,虽然心中惊疑且畏惧,但还是忠于职守,上前阻拦,只可惜,一个照面就被王庆砍翻在地。
“留八个人守住县衙大门,其余跟我走!”
在王庆的率领下,八名黑虎贼把守县衙,其余则跟着王庆直奔县令刘仪所在的廨房。
期间,有县衙内的官吏、县卒亦看到了这群不速之客,大声喝问:“你等是什么人?可知这是县衙!绝非尔等可以放肆的地方!”
“聒噪!”
王庆刷刷两刀,将其砍翻在地。
见此,其中一名官吏大惊失色,骂道:“你们还有王法么?!”
“王法?”王庆冷笑一声,抓起那人用刀威胁道:“汝南县县令刘仪,在哪?带我去!”
那官吏一听就知道王庆试图对他家县令不利,又怎么肯说,摇头说道:“我不知,你杀了我吧!”
“老子不杀手无寸铁之辈,滚吧!”
王庆冷笑一声,直接将那人往旁边一推,率领众黑虎贼继续向前。
那名被推开的文吏,愣愣地看着王庆等人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王庆对待这些手无寸铁的文吏还是网开一面的,但对那些手持兵器赶来阻拦的县卒、捕头,他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见他挥舞起双刀,那些试图阻拦他的捕头、县卒,纷纷被他砍倒在地,鲜血流了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鉴于县衙总共就那么点大,尽管没有人指路,王庆等人终究还是闯到了县令刘仪的廨房,见到了那位已得知袭情,躲在书桌下瑟瑟发抖的刘县令……
“哟,想必你就是汝南的县令刘仪吧?……是你自己出来,还是由我把你拖出来?”
蹲在那张书桌前,王庆自认为和善地冲着躲在底下的刘县令微笑着问道。
然而,刘仪看到他脸上以及身上的鲜血,却抖地更加厉害了。
他咽了咽唾沫,哆嗦着讨好道:“这、这位壮士如何称呼?为何带人冒犯县衙,做出这等……这等事?”
“你不认得我?”王庆恶笑着,揪住刘仪的衣襟将其拽了出来:“看清楚点!认得了么?”
刘仪仔细一瞧,旋即面色灰败:“黑虎贼,王庆……”
听话这话,王庆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而刘仪却是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伙山贼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入他县衙对他不利。
这群大逆不道的黑虎贼,简直要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