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布鲁姆一宿没睡。
早上开始下雪,雪下得很大,工作无法继续,布鲁姆和艾德里安整整一天都在宿舍里。
又到晚上,布鲁姆出去打饭回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昨天晚上有超过100名德军战俘被冻死,冻伤的不计其数。
几万人一起劳动,进度还是很快的,布鲁姆和艾德里安已经住进了可以生火炉的简易板房,德军战俘还住在四处漏风的帐篷里,每人只有一个旧毛毯,冻死冻伤都很正常。
“这样下去不行的,肯定会影响工作进度。”艾德里安担心死掉的战俘太多,就没人干活了。
“所以我说南部非洲人都是伪君子,他们为什么对待战俘那么好就是因为他们希望战俘可以为他们工作更长时间。”布鲁姆自从知道艾德里安要去南部非洲,对南部非洲的态度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布鲁姆对于南部非洲并不陌生,他最好的朋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移民南部非洲,现在生活在鲸湾,据说挺不错。
经济危机爆发时,布鲁姆接到朋友的来信,邀请他去南部非洲。
布鲁姆拒绝了。
布鲁姆拒绝的理由颇有点让人难以启齿,南部非洲对于移民最开始是完全接受的,分房子分农场不说,连船票都报销。
布鲁姆接到朋友来信的时候,新移民只能安置到开普州西部,以及鲸湾南部的偏远地区,这让布鲁姆不太满意。
布鲁姆朋友的农场距离鲸湾不到一百公里,除联邦政府分配的100英亩农场外,布鲁姆的朋友又花钱买了100英亩,这些年布鲁姆的朋友努力经营,家里买了皮卡和货车,标准中产家庭。
让布鲁姆没想到的是,那是他最后一个能得到免费农场的机会。
经济危机爆发的第三年,布鲁姆所在的葡萄园破产,这时候他已经连前往南部非洲的船票都买不起了。
就算能到南部非洲,南部非洲联邦政府也不再分配农场,想得到土地只能去购买,而且还都是在荒郊野岭,都是别人挑剩下的。
所谓一步慢,步步慢,现在布鲁姆再去南部非洲,和他的朋友已经是两个不同的阶层。
艾德里安没那么多想法,他之前的工作是面包师,到了南部非洲随便找份工作都能活下去。
“就算是这样,难道你没有注意到,那些德军战俘的眼睛里,对南部非洲人充满感激,看我们的时候就只有仇恨。”艾德里安没夸张,那些冻伤的德军战俘正在接受南部非洲医生的治疗,法国监工却拿着皮鞭驱使着他们在漫天风雪里工作,这对比太鲜明了。
如果这个情况不得到改变,艾德里安仿佛能看到,再过20年,等年轻一代德国人长大之后,战争将会再次爆发。
到那时法国能抵抗几天
就算最终赢得战争,参考俄罗斯战场的惨烈,又有几个法国人能活到战争结束
再参考戴高乐现在的境况,到时候还会不会有另一个戴高乐站出来
这都是未知。
“所以我们要把这些德国人全部杀光,让他们永远没机会回到德国,把仇恨传递给下一代。”布鲁姆的语气是理所当然,这让艾德里安非常陌生。
法国境内有大约50万德军战俘。
要把这些德军战俘全部杀光
那仇恨恐怕就真的永远都无法化解了。
文森特不会这么想,对于他来说,这些德军战俘都是宝贵的劳动力,每一个都不能随意浪费。
“这些战俘的生活环境太糟糕了,我今天上午锯掉了六个人的胳膊,和两个人的腿。”来自斯威士兰的军医埃尔维斯情绪低落,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战争时期的医疗资源永远都是宝贵的,就算南部非洲,也没有太多医疗资源用在德军战俘身上,很多德军战俘的冻伤其实没那么严重,如果在南部非洲,能够得到及时治疗的话,根本没有到截肢那种程度。
可是在法国,连盟军士兵有时候都无法得到及时完善的治疗,对德军战俘的治疗方式就很简陋了,有时候为了节省一支青霉素,就不得不锯掉一条腿。
一支青霉素和一条腿,肯定是不能画等号的。
“他们会感谢你的,你保住了他们的命,这算是因祸得福。”文森特及时安慰,他汉语要是好一点,就用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故了。
“你不用安慰我,如果你想为他们做点什么的话,那么就帮他们争取回到家乡的机会吧,他们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不再可能对法国构成威胁了。”埃尔维斯大爱无疆,他倒也不是圣母,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角度。
对德国的战后处理,在南部非洲内部也争议很大,有人主张彻底解除德国的武装,有人力主让所有犯下战争罪的人,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还有人主张应该像对待日本那样对待德国。
持最后一种态度的,基本都是来自法国、比利时、希腊等这些欧洲国家的群体。
第一种是德裔。
埃尔维斯是南部非洲出生的德裔,他已经成为一个标准的南部非洲人,对德国有感情,但不多。
“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不可能回到德国的,就算回,也得等战争结束。”文森特说完,在内心补了一句如果他们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失去劳动能力的战俘是没有价值的,反而会消耗宝贵的粮食,还要投入后续治疗,毕竟截肢之后的伤口还需要处理。
那些缝合线和止血药也是成本。
埃尔维斯肯定不会吝啬用药。
法国人会不会同意就不好说了,毕竟战俘营的药品,都是法国政府贷款从南部非洲购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