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那些海盗华莱士可以眼皮都不抬一下,可是对付郑家的水师,去岁那一场屠杀场面便如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一般,从脑海里飘过,让人不寒而栗。
说到底,华莱士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有几分恐郑!
华莱士此战使用的是最保守的一字阵形,战列舰以及大小炮船一字排开杨帆疾进,轮流齐射,万炮齐发,声势好不壮观。
“军门好像有些底气不足啊?”
一个令华莱士极为生厌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是以前的通事何,现在是自己的副将何斌。
“郑芝龙之名威震东方海域,你不也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才投奔了荷兰人吗?”
这话等于直接戳中了何斌的心窝子,揭了他的老底。何斌原来是十三芝其一,郑芝龙的老兄弟,只因为郑芝龙接受招安以后,翻过脸来对以前十三芝的老兄弟大家剿灭,一方面讨好明庭,一方面借此机会铲除异己,何斌侥幸逃得一死,不得已才投靠了荷兰人以做通事苟活。
不过,何斌早就看透了以往的经历,现在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投了朝廷,还升做水师副将,就算以往跟着郑芝龙干也未必有今日之地位。
他不愿与华莱士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简单直接的劝勉了一句:“华军门不用害怕,现在对方的主将是郑芝龙的草包弟弟郑鸿魁,相信以军门的本事打败此人不成问题。”
果不其然,华莱士闻言之后眼睛登时一亮,他又转过头去端起单筒望远镜在那还未及摆好阵形的郑家水师里瞧了半晌终于确认了何斌所言,对方的主将的确是郑鸿魁而不是郑芝龙。他假意扶帽趁机擦了把额头上淌下来的汗水。
平蕃舰队一字排开鱼贯向西,大船火炮则此起彼伏,将本就仓促准备的郑家水师轰了个焦头烂额。
而先机已失的郑家水师好像失去了以往的战力,任由平蕃舰队狂轰滥炸而应对缓慢。这让华莱士大觉奇怪,“如何郑家舰队像是换了一副样子?如果一年前的郑家舰队是这幅模样,普特曼斯总督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了!”
他本只是自言自语,谁知何斌令人讨厌的声音又从背后响起。
“将为兵之胆!有郑鸿魁这等怂包主将,郑家水师就算全是虎豹豺狼,现在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紧接着,何斌肃容正色道:“恭喜军门,贺喜军门!建功立业,扬名东海就在今朝啊!”
以往何斌对华莱士动辄出言讥刺嘲讽,这也难怪,两人为荷兰人效力时华莱士每每刁难其人,而现在他居然说出恭喜贺喜之言。华莱士转过神来,颇为不解的看着何斌。
何斌却道:“军门愣着作甚?何某如此诚意坦言相告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说到此处,一直板着脸的何斌自己都憋不住嗤笑了一声,“直说吧,这一战军门胜了建功立业,何某也是功不可没,如果军门败了,合谋又岂能脱了干系?现在你我实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而今镇虏侯一不派监军,二不亲自坐镇,这正是给了你我极大的信任,如果不以一场漂亮的大胜仗作为回报,岂非对不住这份信重?”
华莱士还是难以适应一本正经的何斌,不过此人说话在理,也让他的疑虑打消了不少,两个人现在的确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虫子。“这个比喻很是恰当,不过就算是虫子,通事何你也是那只小虫子。”
华莱士又不自觉的说起了对何斌的旧称,何斌哈哈大笑似乎不以为意,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郑鸿魁所在海船被一枚炮弹击中,舱板碎裂,木屑横飞,整个船身都随着剧烈的颤动摇摆。郑鸿魁本人则差点站立不稳而跌倒,幸亏有身旁的副将伸手死死扶住才免于狼狈不堪。
郑鸿魁奋力挣脱了副将的扶持,望着海面破口大骂:“赵秉谦,我日你先人祖宗,你勾结,勾结……你不得好死!”
他骂了一半连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按理说自己趁火打劫,赵秉谦不勾结人家,难道还身着脖子挨宰吗?他之恨的是自己居然被蠢猪一般的赵秉谦给狠狠戏耍了一通。
“军门,咱们是战是撤?您尽快出个准主意吧!”
郑鸿魁闻言一愣,他一开始要坚定迎战,可见到对方士气极盛,又占了先机,便又下令伺机脱离战场,不许死战以防伤亡过重。
是啊,究竟是战还是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