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枣庄以北三里,一场大战甚嚣尘上,流贼大军将三卫军八百步战兵与数百炮兵团团围困在大运河右侧。白色的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鼻腔里充斥着刺人的火药燃烧后的味道。牛金松抹了一把脸上已经淌成了流的汗水,满手的火药残渣立即便使整张脸和了泥。
只是他根本无从在意脸上已经画的面目全非,步战营的八百战士个个视死如归,凭借着手中的火枪,在海森堡的大炮掩护下竟然一连打退了流贼三次的进攻。眼下对方虽然攻势放缓,但他们已经将所有的去路都围堵的水泄不通,看来是不将其全歼而不能罢休,之所以攻势放缓,许是为了下一波进攻继续力量。
趁着这难得的间歇当口,海森堡一脸严肃的过来与牛金松商议,“牛将军,你的打法太保守了,如果是大将军必然会以主动进攻作为防御手段,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打乱了这群盗贼的进攻节奏!”
海森堡的话果然给了牛金松以提醒,他一拍脑门,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寻思着自己刚才如何就没想到呢?这海森堡果然深谙火枪大炮的战术,看来他的思维还是太过于局促,谁又能想到三卫军仅仅有八百战兵,便敢于迎头攻击?
一念及此,牛金松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大将军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临战之时,决定胜负的因素绝不仅仅局限于双方兵力多寡的对比,士气有时甚至比兵力的多寡还重要。
或许这就是为何大将军每每以少打多,以弱胜强,却又满含着信心的原因吧。牛金松如是告诉自己,但他麾下仅仅有八百人,而对方的人马要超过一万人,这等悬殊的力量对比,只怕大将军也从未在如此情形下主动进攻吧?
牛金松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了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他今日便要破此先例。雁翎刀高高擎起,“全军听令,徐徐向前,进攻流贼左翼!”
八百战兵得令之后,轰然应诺,随着有节奏的哨鼓之音顿时便往流贼左翼直插而去。牛金松之所以选择了进攻流贼的左翼,乃是因为他们的左翼距离己方最近,最近处不过百步开外。也是海森堡的大炮一直盯着流贼的正面狂轰乱炸,这才给他们造成了一种错觉,官军的火炮难以波及到自己。
不过,这一回海森堡却骤然下令炮口转向,在八百战兵发动之初便射出了数不清的铅制弹丸,这就给了流贼左翼噩梦般的打击,他们实在想不到官军的大炮此时竟然从天而降,每一枚铅制弹丸便像一把铁犁,在第一次落地之后又继续向前弹射,所过之处硬生生的犁出了一道道的血肉之垄。
“杀!杀!杀!”
声声怒吼,竟似使得整个战场都在颤抖,牛金松的突然袭击果然使得流贼措手不及,整个左翼在一瞬之间,便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而其中军试图向左翼靠拢,海森堡的大炮却向长了眼睛一样,铅制弹丸纷纷砸落,使得阵脚立时大乱,自相推诿拥挤起来。
火枪兵已经进行了三次齐射,流贼战线距离己方方阵不过十数步而已,竟然没有一人敢冲到近前。牛金松冲着斗大的巴掌狠狠吐了两口,骂道:“流贼就这两下子!若不是仗着人多,早让咱们打的屁滚尿流,兄弟们加把劲,打他们回娘胎里去!”
牛金松的大嗓门效果堪比隆隆战鼓,八百战兵士气陡然一盛,齐射再度发动。长枪兵空有一腔杀敌的热血,奈何流贼阵脚已乱,根本就无法与之接触,是以干着急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兄弟一枪又一枪的过瘾杀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牛金松会继续下令突击的时候,牛金松却断然下令。
“全军听令!徐徐后撤!”
尽管大伙不理解,却仍旧执行了命令。
牛金松不知道,流贼中军内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
“大头领,官军不过才区区百人,咱们拥兵数万,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们给淹死了,何须自缚手脚与之搏斗?以在下之见,不如速战速决,尽快拿下临清才是重中之重。然后便可对龟缩在开封的杨嗣昌形成侧翼威胁,亦可解了整个河南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