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性命之虞,也只能忍住时常发作的疼痛,而划开肚腹取出弹丸这等事,也不是没有人做过,但迄今为止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例,至今还半死不活的,早就失去了自理能力。
阿克济阿不愿如那般生不如死,宁可忍受这苦楚也要做出一番大事来。大清经过了去岁的雪灾,又加上明庭莫名其妙的封锁,物资已经匮乏到了极点。
春耕之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大清铁骑若是此时破关南侵,军粮供应就是第一难题。他们的惯例是大军就食于被劫掠之地,如今名庭百姓都要断粮了,劳师动众当得不偿失。若想再次破关,恐怕最快也要等到过了秋,南朝百姓将粮食打好了。
皇太极的计划便是多方借力,在大清出动最少兵力的前提下给明朝予以重创,如此一来,下一次破关打草谷的阻力将会大大减小。
蒙古人是大清的藩属,自不必说,宗主征发他们的勇士,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大部已经集结在了昂阔闹儿海,只要接到他的密令便可倾巢而出。
现在的难点是,洪承畴将要复任宣大总督,比起李凤翔而言此人是有些本事的,若是他来了势必将增加大计实施的难度,甚至难到无法进行下去。所以,他要在洪承畴复任宣大总督的消息确实之前,进行动作。不过,这丝毫难不倒阿克济阿,之前的布局早已完毕,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一是在等居庸关外被张四知那老匹夫扣住的粮食,二是范永斗依计离开宣府以做避嫌!
至于明庭一方,李凤翔就是个蠢货,李信那厮虽然有些本事,也派了人来干涉,但是宣府毕竟不是他的地盘,想插手也不是件容易事,这次的计划他看不出有什么不成功的理由。
阿克济阿嘴角勾起一阵冷笑,范永斗啊范永斗,你不是想在大清和明庭间游刃有余吗?这一回便先剪断你赖以游泳的尾巴。
于是立即唤来了心腹手下,对他耳语叮嘱了几句,随后又遣了人去给范永斗送信。
当夜,一骑飞驰往北而去,直奔宣府。
次日一早,范永斗带着执事随从先走一步,似乎走的很是仓促,伪装成粮食的银车则随后起行。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阿克济阿眼看着范永斗正一步步走进自己为他挖好的坑里,心中不禁一阵得意,一阵痛快。
滞留在宣府疏通关系的直隶各家行商们,一大早突然发现了件令他们大为兴奋的怪事,一支插着郭字商旗的盐铁车队进城了。这让他们大为鼓舞振奋,范永斗勾结李凤翔垄断了宣府往口外的贸易,其他商家们磨破了嘴皮子,各种利诱的招数都使齐了,李凤翔却就是不松口,范家仍旧死死的霸住了宣府的商路。
由于时间的推移,堵在居庸关的货物成本日益增加,直隶的各家行赏们已经打算屈从了范永斗的提议,将货物发卖给他。虽然亏本,至少也比血本无归要强上了许多。
就在他们洽谈已经进入尾声的时刻,这支商队的到来让人们的精神陡然振奋起来。本来急着发卖货物的行商们也都不急了,都坐下来静静的观望着局势的发展。
宣府镇城中的行商们四处打听着这支商队的来历,能突破居庸关将宣府军务总监的军令置之度外,大摇大摆的进了宣府的人必然不是简单角色。
结果果然让他们暗暗高兴,这些人手中持有的竟是内阁特批出具的通关文凭,而且随同这支车队一同到来的,还有洪承畴即将复任宣大总督的消息。
一时之间,宣府镇种各家行商们几乎沸腾了,洪部堂一旦来了宣府,那个下面没把儿的李凤翔就不能一手遮天,为所欲为,范永斗一家独大的局面想必也该顺理成章的结束了。
这种情绪一经酝酿,竟不可遏止的蔓延了开去,隐身在宣府镇城中的顾十四对此洞若观火,“黄兄使得好伎俩!城中商人们被你牵扯的如同木偶一般!”同时他转过身来又笑着问道:“是不是呀?郭兄!”
“在山西某叫黄胜,在直隶某便是郭横,顾兄可不要再叫错了呦!”
顾十四笑了,随即眼中又闪过一丝忧虑之色,“洪承畴来了,范永斗和背后的黑手肯定会有所准备,咱们这算不算打草惊蛇?”
黄胜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子,让新鲜空气透了进来,笑道:“不但不打草惊蛇,还会事半功倍,大将军此计当是妙不可言。”
“何以见得?”
“洪承畴复出,别有用心之人必然会先乱了阵脚,对军务总监李凤翔也是个警醒,所有人的目光都将会被他吸引过去,咱们才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容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