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长久活计

然后就是收到火车站安排的出货日期之后该如何计算需要卡车车辆的数量, 又是该如何跟楚南县城的运输队打电话去下单。

在打电话下单的过程中又要怎么说话，要注意什么样的礼节, 问明白对方出面接洽的人哪一位，又要如何称呼, 询价的时候自己心里还得有个什么样的底数, 比如淡季与旺季运输时候的报价差异, 等等。

叶有华边讲课还会边注意听他讲解的那些孩子们又是如何表现的，心里还算是满意，老门山的孩子教的也还挺好的。

讲课过程中他也不是一个劲地只顾讲课，也会停一停针对刚刚说过的那些知识点提一提问题。

把握着时间把这一程的课程讲完, 市区火车站也就到了，叶有华的心里也徐徐的松了一口气, 从课中课后的效果来看, 还不错。看来他偶尔跟着孩子们去听一听孙工他们上课还是挺有用处的, 至少他也学会了怎么给人上课了。

领着这一群娃娃兵，叶有华先去办理了发货事宜，楚南的运输队到老门山运货的时候还需要他们老门山的人来装卸货物，在市区火车站这边却是不用他们来装卸的, 市区火车站这边有专门的装卸工队的，听说火车站这边这份装卸工的工资还不低呢。

轮到他们的时候就先将货物清单交上去, 老门山在电话下单的时候就有报过来一个大致的数据, 货运部对照着之前的那份数据先验过实际的数据，然后再安排具体的货运车次，安排好了货运车次之后货运部这边自会安排火车站这边装卸工队过来装卸货物, 而他们拿到货运部给他们的货运单，在火车站发货这事也就算是完成了。

除了在货运部等着排单的时间花的久了一点，其他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以往每次发货都是需要等一等的，所以这一次也算是顺利。

办完事，叶有华叫大家先吃点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垫了肚子，才又领着这一群娃娃兵在火车站转悠了一圈。

娃娃兵第一次出门在外，说话都不太敢大声，这么一大群，也有六十来个人，一路转悠下来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叶有华领着他们转悠完火车站，时间也就不算太早了，他们还是搭乘来时搭乘的那辆卡车，车子直接回的老门山。

他们搭乘的这辆卡车开的又稳又快，回到老门山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大家在停车坪下了车，运输队的车子也没有耽搁，直接调头走了。

此时老门山靠近外边这里都挺安静的，刚刚从村口进来，大家也看到了园子里只有一少部分的人在劳作，有个小子就有些好奇地叫了一声，“咦？怎么都没有什么人啊？”

“现在老门山也搞起了‘农业学大寨’，大家都在前头挖河道呢。”有生拍了拍这小子的脑袋，“家里没跟你说么？不可能吧？你们也不用去上学的，也得跟着挖河道呢。”

“不说是不可能的，指定是他想着今天要出门，自个听了也忘掉了。”大家就笑话这小子。

叶有华把行李袋背好，拍了拍手，“今天大家就散了各自归家吧，明天记得参加劳动。”

听说要散了大家还挺高兴的，可以歇一歇了。又有灵活的小子，还大声叶有华，“有华叔你还要忙些什么呀？我们也帮忙吧。反正这会回家也没事干。”

叶有华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点，各处的买家差不多也都要下班了，他也不准备再去大队部打电话通知买家货运单号了，“今天没什么事情了，散了吧。”

既然确实是没事，大家也就你揽着我的背，我勾着你的肩膀，嘻嘻哈哈地玩去了。

隔得远远地叶有华还听他们在闹什么要去山里摘刺莓，这个时候山坡上的刺莓长得快的已经是成熟了，红艳艳的生在长满刺的灌木丛中，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不管大人小孩都喜欢这个味道。

在刺莓长得最茂盛的时候，有时候大家闲下来哪天早上不上工就会去深一点的山林里采蘑菇摘刺莓，那里头的刺莓长得才叫多呢，经常都是用铝盆装着回来的，这种纯天然的东西，也不必再过水清洗的，直接就可以一把把抓起来往嘴里塞，孩子们不懂得过量不过量这回事，往往都要吃到肚子鼓鼓的才罢休。

这东西不会倒牙，也不影响孩子们吃饭，吃得再多最后还是化为了水分，相反还有点开胃，大人们都愿意给孩子们从山里摘出来了，自然也不会管着孩子们的嘴了。

朱娇娇有时候也会用刺莓做点果酱，把摘下来的刺莓漂洗一遍，然后沥干水，下锅里用小火煮，煮碎之后加白糖，自从老门山开始种白玉蔗之后白糖也有了一定的产量了，至少不光是队里就是社员家要用白糖的时候是不用再想办法去外头买了。

灶上的小火慢慢煮到白糖融化然后桨果的汁水也全部煮出来了，然后翻炒至颜色变深，等水分都蒸发掉之后，冷却了之后就可以装瓶了，装瓶之后密封好放在阴凉的地窖里可以放上三个月左右，如果是温度再低一点的地窖，可以放半年的时间。

这种果酱配着朱娇娇做的煎饼、煎蛋还有羊奶正正好味道，孩子们星期天不用去学校上课的时候，偶尔朱娇娇会在早上给孩子们做这样的早饭，用来给孩子们调节一下口味。

叶有华心里想着等山里的刺莓丰盛起来了，哪天早上也去摘点回来刺莓哄一哄大家的嘴。

回到家里，朱娇娇正坐在走廊上做着针线活，叶有华把她的针线篮子给收走了，“你头还晕着呢，做什么针线活？”

“成义跟素瑶在楼上做功课呢，我总不能就傻呆呆地闲着。”朱娇娇让丈夫把针线篮子收走了，替他倒了杯白开水，又问起他这一路顺利不顺利。

“挺顺利的。”叶有华灌下一杯白开水，又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灌下，“爹跟娘都去挖河道去了？”

朱娇娇点点头，“除了干不动的人，只有村口的园子那边留了人，其他的都去河道那边了。”

“那我得去看一看。”叶有华想了想就把行李袋搁在桌上，“你帮我收到房间里去，我去河道那边看看。”

朱娇娇把行李袋接过手里，“那你去吧。”

叶有华大步朝着河道的源头那边走去，往最里头走，还有大块的田地，一部分是水田一部分是菜地，这边的山坡上也住了好几户的人家，一路数过去，约有五六户，河道的水流从山间流下来，过了山脚下的一段河流，流到一条小沟里，然后过一段距离再从小沟里漫出来漫到河道里，所以老门山其实是没有一条正经的整条河道的。

叶有华一路走到靠近深山那边的源头，路上跟不少人回了声招呼，今天大家并不是特别地忙。都在慢慢地清理着那些比较宽的河道，里头的石头沙子等要清理出来，于敏乔做着把沙子倒到一处堆放的活，至于前头，现在还没有画出钱来，还得画出线条来大家才好挖呢。

叶有华走到最里头跟大队长打了个招呼，大队长抹了一把额头，“回来了？还挺顺利？”

“挺顺利的。”叶有华看着前头，岳父跟几个老人正在说得热闹，“这是定不下来？”

大队长点点头，“河道是你岳父跟正河画线，上午才画好线，定好了下午开挖的，但是不知道谁喊了那几位族老过来看了看，大中午地就过来了，说画出来的这河道风水不好。这一下午就在忙这个了，风水好的不挖河道，能挖河道的风水又不好，争了大半天了。”

叶有华知道正河，是以前的挖井能手老于头的儿子，现在老于头已经老得干不动了，跟水有关的这一方面的事都交给了大儿子于正河负责。

至于看风水的，也不是真正的风水大师，是队里几个姓氏中比较老派的人，会看黄历懂点风水，河道算是大事，虽然比不上水库，但这水库开工的事情也轮不到他们说话，所以现在河道他们能说话了，就搞得一堆一堆的事出来了。

按说大队长是不该迷信的，可老门山讲究这个，这些都是年纪挺大的各家的族老，他们经事多，就是大队长的父母也劝大队长要听他们的呢，还有队里的那位老支、书，也是年纪老大了，平时并不管事，可这事上也有点坚持，于是大队长也只得退让了。

叶有华听了一耳朵，争的也无非是哪个哪个方位好不好的，他心道，也就是这两年了，再过两年可就不敢有这个样子了。

他听妻子说过的，一切的神鬼蛇牛都得被打/倒，连家先都不让敬了，祖宗都得丢一边去，风水也是属于迷信，这个问题谁还敢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

大队长看了看天，下午才下了一场雷雨，这会天边都有了火烧云了，眼看着就日落了，今儿这事看来是没得个结果了，“有华，你先喊着你岳父回去，再争下去一会就得天黑了，这边路不好走，老人家都得先回去。”

叶有华慢腾腾地走过去，其实这会出面争的也就是于正河跟几位族老在争论，河道上的事情于正河比朱立勤更熟手，看来朱立勤是将出面的事情交给了他，看到叶有华过来，朱立勤喊了一声，“回来了？”

叶有华轻“嗯”了一声，有些皱眉，他还以为岳父没参与争论呢，“爹，你这嗓子都哑了，早些回去喝点菊花茶，不然明天就得说不出话来了。”

“有华回来了？”于正河也看到了叶有华，他嗓子还好，比朱立勤年轻一些也经得起喊叫，“你是得叫立勤叔回去了，我听他这嗓子都哑得不行了，赶紧回去喝点菊花茶，再不行请张大夫给看看。”

叶有华跟几位族老打了个招呼，“我爹这嗓子哑得不行了，我先领他回去。大家也早些回去吧，这天将黑了，路不好走。”

“有华，正好，你也来评评理。”老人家争得兴起，才不管什么天黑不黑，路好不好走呢，拉着叶有华也要扯话，“河道是咱们老门山风水的根本，都说以河道为水龙……”

叶有华连忙茶（非错字）话制止，“太公，咱爹这都说不出话来，得赶紧回去。娘还在那边淘河沙，娇娇身子又不好，一个人在家呆着，我们也不放心呢。真的得回去了。”说罢他扶着岳父就走了，朱立勤一句“我先走了”还没说完就走出好远了。

“哎，有华小子这个机灵劲。”刚刚拉着叶有华要评理的老人也觉得有些没趣，他看了看天色，“天快黑了，行了，明天再来，今天咱们也走吧。”

路上朱立勤就跟女婿简单说了说，因着嗓子不好也没有多说，“这几位原本在刘金贵家帮着办后事的，也不知道是谁惊动了他们，大中午的就来看了，打雷下雨了也没肯走，就是不肯叫咱们开挖。”

“是正河哥那边觉得他们看的那些地有什么不好？”叶有华知道岳父是不看河道的，只帮着打下手画个线罢了，不同意的肯定是于正河。

朱立勤点头，“几位族老觉得原来的小水沟做个小水沟没问题，要挖大河道是不行的，一定得贴着山壁那边来挖河道，说是山里的河道讲究个什么不能没着靠还是什么的。正河是想着拓宽原来的小水沟到底是更省事一些，这水沟都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哪里风水就坏了。”

朱娇娇跟叶有华一样，听了这事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朱娇娇还更有些奇怪，“贴山壁挖河道又是怎么个挖法？要贴哪边的山道？原来的河道近一些那边的山壁可不好贴啊。”

那边的山壁真的是绕得挺远的，绕到刘金贵他们家住的那边往前还有一段路程，要是这样把河道挖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而且这一边贴山壁的大多还是水田来着，山坡上的菜地大家可能是能舍得的，水田那就很难舍得下了。

“族老说的就是从源头另挖一条大河道往现在水沟远的那边山壁去，那边都是菜地来着，挖多一点大家不心疼，可是这样一来，那新挖的河道比现在水沟就要长不少了。”朱立勤灌了一杯菊花茶才慢慢吃起饭来，边吃边说。

朱娇娇想了想，“那一边也有一条小水沟，不过，好像是从原来那条水沟漫过来之后才挖了半截子的？”

“依我看，族老们的话也能听一听，倒不是什么风水不风水的，我是觉得原来的水沟要拓宽也不好拓，漫水的那条路平时都是要走人的，拓宽了之后再搭桥么？那边那么低矮，要搭桥也不好搭呀，还不如现在这条小水沟留着，河道另开。‘农业学大寨’这事娇娇也说了，这事不到七零末不算完，那咱们就慢慢挖呗。门山水库那么大的工程咱们都挖出来了，还怕这么一个河道？总不会比挖水库难吧？”叶有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朱立勤就去看女儿，“娇娇，你怎么看？觉得有华这话说的怎么样？”

“我觉得有华说得对。”朱娇娇赞同丈夫的想法，“其实河道另开也用不着很费劲呀，只要往前一段挖出来，再拓宽另一边山壁的那条水沟就行了，不过我觉得，最好水流还是能在上游控制才最好，毕竟上游需要浇灌的水田也挺多的。”

“娇娇，你的意思是在源头挖个水潭？”叶有华想了想，要控制水流那就得在源头储水，储水不是挖水库就是挖水潭了，“我记得水流源头那边山脚下是有河床的，平时水流不算太大，都是露出来的石头，其实地方也不小了，挖个水潭，应该也是可行的。”

现在队里一直有留着抽水机，到时候要是真的挖水潭抽水也方便，叶有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水潭不像水库那边大，能储的水不多，可是想来只要挖得深一点大一点也足够浇灌老门山上游到水库这一段的水田了，要是再不够用，水库那边的的水他们也不是不能抽的。

可要是从上游有水流下来可以浇灌水田肯定比从下游抽水去浇灌上游的水田自然是更方便一些。

朱娇娇对于挖水潭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其实，后来那边附近也有挖了个小水库呢，当然，小水库是老门山的叫法，其实就是一个储水的大水池子，靠着收集山上流下来的雨水来储水。

这种小水库在老门山也不少，她记得老门山好有六七个的数量，因着不像门山水库有大闸门可以泄洪，经常是只要一下大雨这些个小水库就淹水了，水池子里的水直往外头淹，除了堤坝那边筑得高没有漫出来，周边的菜地大多都是被水淹了的。

朱立勤今天就在那边转悠，摸清楚了地势的，他觉得女婿这想法也挺好，“这个水潭也能挖挺宽的，差不多够用了。唉，咱们老门山的山还是太多了一点，把田地阻得太散了，上头这边的浇灌都靠不上门山水库了。我觉得咱们老门山的小水沟还可以多开挖一些，用水也方便，只要最后都流入河道就行了。”

“这事我得跟大队长把事情去说一说。”叶有华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碗筷就要去找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