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莫遣两分离(1 / 2)

入幕之兵 苏眠说 4666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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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赐道:“我往常都住在军营。”

秦束盯着他, 想从他身上找出那种突然飞黄腾达之人特有的疏离感,但却没有,他只是很平静,对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

不, 也或者是, 在升迁之前, 他们之间的疏离感就已经存在了。从他送了那木偶人给她,她却终于将他推开的那一刻起。

她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她是他的恩主, 他是她的奴仆, 他们无论如何不可能亲近如一。

逾矩是危险的。

所以她笑道:“你是不是从未点检过官家赐你的可不止这一座大宅。”

秦赐一怔, “什么”

秦束拍了拍手,便有六名使女从侧门鱼贯而出,各个披戴着宫中发下的衣饰,步履轻灵身姿曼妙,秦赐立即滞住。

“若不是有她们在, 你这宅子都要冷清得闹鬼了。”秦束抿了一口茶,将表情藏在微妙升腾的茶烟之中, “宫里来的,手脚灵便, 该使唤就使唤,不要辜负官家一番好意。”

那六名使女便向秦赐亭亭行礼。虽是外遣的宫女,容貌却都比城中的普通妇人要秀丽许多, 加上姿态端庄,恭顺有礼,一如大家闺秀,叫秦赐一时都不知如何对付。

阿摇扑哧笑了一声:“小将军看呆了”

秦束将茶碗放回桌上,“不许叫人小将军,没礼貌。”

阿摇吐了吐舌头,“将军,将军。”

秦赐回过神来,也觉羞赧,先去看秦束,对方却面无表情。他也就定下心来,道:“娘子,借一步说话。”

秦束屏退众人,他在沉闷的空气中想了很久,才终于开口,道了一句:“多谢娘子。”

秦束笑了,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甚至还想逗逗他:“谢我作甚”

不算远的距离内,她那带着笑的眼角眉梢都跳跃着柔暖的阳光,方才那六个宫里来的女子虽然美丽,但却没有一个似她这样生动新鲜。

这样的她,往往会让人——让男人——放松警惕,而忘记分析她的话语里藏了多少玄机,忘记她其实是个心肠很冷的人。

秦赐道:“末将能有今日,都是仰赖娘子栽培。”

秦束的笑容静住了。原来他说的并不是那六个使女,而是自己升迁为将的事。她慢慢将身子往后微靠,道:“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机警,抓住了时遇。至于一朝超迁,是福是祸,也不是我能决定。”

“太子遇刺,为何会……”秦赐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为何会正好发生在您的帐外”

秦束没有直接回答,却道:“你认为那些乌丸人,最可能是谁指使”

秦赐凝着她的眼眸,他不知道自己该说出真正的答案,还是她希望自己说的答案。片刻之后,他垂下眼帘,回答:“苏贵嫔。”

秦束笑起来,“那你还不算蠢。”

到午膳做好时,秦束却站起,道是要回府了。

秦赐不明白,她让自己的下人到这里来做了一顿饭,为什么自己却不吃

秦束还将衡州往他面前一推,道:“衡州是我多年的心腹,信得过的人,”——衡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送给你了。”

衡州顿时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圆了:“小、小娘子——”

秦束看了一眼秦赐身后的罗满持,道:“你军中伺候的人想必不少,衡州虽然比力气不行,但胜在做事细心,或许能帮衬上一些。”

“多谢娘子。”秦赐拱手道,“我与衡州本来没有上下之分,到了军中,我亦不会亏待他的。”

衡州悻悻地想:你谢什么谢,谢什么谢……

秦束笑着摆了摆手,便敛裾离去了。秦赐走到门边,送她上了马车,直到那马蹄扬起的灰尘亦渐渐散去,也始终一动不动。

衡州在他身后望了望,道:“那六个宫女,您如果不想要,也不能还回去。”

秦赐颇奇异地回看他一眼,似乎在问他:你怎知我不想要

衡州朝天哼了一声。

“对将军恭敬些。”一直没发话的罗满持这时皱着眉头小声道了句。

衡州一扭头,不理他。

秦束回到家,另一名贴身侍婢阿援便来报说,夏少傅处又来了消息。

秦束拆开那信函,阿援已经先瞧见了,道:“郭卫尉动作好快。”

“嗯。”秦束懒懒地道,将那信函随手往案上一扔,“苏贵嫔得宠多年,心虚的事做得还少了往大了说,官家这么多年皇嗣单薄……”

阿摇立刻捂住了嘴,瞪大眼睛。阿援听了,却只是忧心忡忡地道:“那可要叫郭卫尉小心一些。”

这两名侍婢,都是秦束从小使唤的,也差不多是与秦束一同长大的体己人。但阿摇性情爽朗直接,心思粗枝大叶,阿援则聪明细心得多,是以真正关涉朝局家族的要事,秦束往往交给阿援去办。

秦束点了点头,“不错,有空时我要同嫂嫂说一声。”

嫂嫂郭氏,正是卫尉郭敞的堂妹,换句话说,查出苏贵嫔猫腻的人,正与秦家是姻亲。

就在这时,外边有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小娘子!小娘子,有事,有急事……”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阿摇掀帘出去骂道,却见那侍女十分眼生,想了想,“你是嫂夫人家的……”

那侍女正是郭氏的陪嫁侍婢,这时满面惊惶,隔着帘子便双膝跪了下去,拼命地叩头:“小娘子,我家夫人求小娘子,保住郭家!”说着说着,竟然泪流满面,“郭卫尉,郭卫尉他……我家夫人怀着身子呢,听到那个消息,就昏过去了!”

秦束一动不动,冷静地问:“什么消息”

“郭卫尉……”那侍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怀着无限的恐惧,“郭卫尉今日,就在大街上……就在大街上,被人刺杀了!”

大兄一家单独住在秦府东边的别院,对着琳琅书阁,有修竹千顷、假山数座,一弯曲曲折折的溪水淙淙流过其间,风景格外秀美些。

郭氏原本怀有七个月的身孕,早已不出门见客了,但此时此刻,她的卧房之外却围拢了许多人,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来去,有的手中端着大盆的血水,脸上满面惊慌。

秦束赶来之际,大夫已诊完了脉,说是胎儿保不住了。

郭氏脸色惨白地望着那盆中血水。就在刚才,医婆从她身下取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小东西,她甚至来不及细看就被人带出去了,现在,她只要看见血,就会以为那里面躺着自己的孩子。

秦束走到屏风边,只觉里边气味刺鼻,她不再往前走,只是低声道:“嫂嫂,您身体要紧,孩子……孩子可以再有。”

郭氏艰难地将眼光转向她,半晌,道:“我堂兄……是怎么回事”

“阿父和大兄会查清楚的。”秦束温和地道,“嫂嫂放心,一定给郭卫尉一个公道。”</p>

郭氏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口气,便是让侍女去求秦束,“保住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