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红尘应更深(1 / 2)

入幕之兵 苏眠说 2839 字 1个月前

傍晚时分, 秦赐回到了自己府中。

罗满持上前迎接他, 令他不由得失笑:“你如今也是位将军了,不必总来这边盘桓。”

另边厢李衡州也走了出来, 大咧咧地道:“我早就同他说过了, 他不听。”

李衡州原是跟随华俨残军去了黎元猛部, 秦赐与罗满持逃回上党后, 主仆三人得以重见,感慨之余, 这没大没小的气氛还是没变。李衡州一边接过了秦赐脱下的外袍,一边朝罗满持努努嘴, 罗满持却将眼神望向了别处。

“怎么了”秦赐察觉到什么。

李衡州朝堂上指了指, “有客人来了, 我想将她晾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 就先请进堂了。”

秦赐望过去, 皑皑白雪的暮景下,堂前立着的那人也正回身来看他。

她一身缟素,鬓边别着白花,脸上一无妆容, 连那从不离身的金钏儿也不知哪里去了。这让秦赐一时间都没能认出她来。

温家虽败, 公主毕竟还是萧家的公主。比起被幽禁府中的大长公主萧鉴,萧雩受到的处分实在已算温和的了。

李衡州盯着秦赐的反应, 秦赐只好淡淡笑了笑:“请进来是对的。”他走上前,对萧雩躬了躬身:“殿下有何贵干”

萧雩盯着他,苍白的脸上森森的眼, 好像能将秦赐看个对穿。半晌,她才低声道:“你对秦皇后,是真的”

秦赐没有料到她会抛来这样的问题,然而回答于他是简单的:“是。”

萧雩好像无法理解般干笑了笑,“洛阳城里,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原以为你们两人不过是……但她为了你,竟敢弑杀皇太后!”

秦赐的眸光微微一黯,但他不想同她解释,只往里走去,一边道:“殿下此来,只是为了问我这一句话吗”

萧雩回望着他的背影,低低地道:“我母后,她纵有一千件、一万件不好,但有一点,她比你们都要强……她一辈子,只爱父皇一人!”

秦赐顿了顿,转头,萧雩的目光凄凉如染着雪,一时间他像是很想分辨一番,一时间又只是沉默了。

“是。”最终,他只是囫囵地承认。

萧雩却并不愿意听见他这样的承认。因为她心中实际也很清楚,母后的一辈子过得绝不快活。就算她为父皇机关算尽,父皇也并不爱她。

萧雩后退了两步,脸色惨淡,“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过去来过那么多次的将军府,此刻看来,却都是陌生的模样。廊檐下结着冰凌,晶莹剔透,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那光已不会再属于她了。

当她盛年璀璨之时,所有人都围拢在她的身边,向她献着殷勤、求着恩典,她不曾有过分毫的体贴怜惜;如今她一无所有,才明白上天的予取予夺,都是有缘由的。

然而秦赐却跟上两步,认真地看着她,好像确实很挂念她一般,诚恳地道:“末将希望殿下日后能找到自己的路。”

萧雩初时并没有好好听这句话,她只是自暴自弃般望着他,“自己的路你会陪着我走吗”

“不会。”秦赐说得很简单,“但末将希望您能找到陪您一起走下去的人。”

萧雩无法理解地看着他,很久,突然一转身,便奔了出去。李衡州尚且来不及送客,她已经奔下了府门口的台阶,脚下却又一踉跄跌倒在了雪地里。

哭声传来,像是大彻大悟之后却只看见一片空无,撕心裂肺的哭声。秦赐立在原地听了半晌,亦转身入内去了。

李衡州连忙吩咐门房将大门关上,不出一会,那哭声便隔绝在了门外。

这一日,榖水边的夏冰府邸里也迎来了一位稀客。

夏冰近年来飞黄腾达,原该换一座更好的宅宇;别的不说,便他的妻子温玖,陪嫁也有一座铜驼大街上的新房。但他却不肯搬,说是院子里养了太多的花,习惯了榖水边的风水,不能挪动。温玖也只好由他,但房中诸般陈设全都换过了新的——温太后与温司马死后,温家人流放南裔,但圣朝开恩,已嫁之女毋论,是以温玖与她的陪嫁倒是保全了下来。

温玖在外边沏好了茶,端着茶盘走到内室前,轻轻地敲了敲门。门里的话声止息,然后是夏冰开了门,温和地一笑,“有劳夫人了。”

温玖经此巨变,实在还不太笑得出来,只在嘴角上浅浅弯了一弯。原先嫁给夏冰时的风光带给她的底气,好像又从她身上被剥夺净尽了,她又缩回了那个怯懦优柔的壳子里。她走进来,布置好茶盏,对着客人恭敬行礼:“广陵王殿下。”

萧铨眯起眼睛看着她,干瘪的下巴上留了一撇小胡子,此刻他便用手轻轻地捋着,一边道:“孤与夏中书本是至交好友,夫人不必如此多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