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她是没有的，章家人是死是活她并不在意。她之所以犹豫了一下, 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只是单纯不想接受梁家太多帮助。

她知道章立丘不会善罢甘休, 肯定还会伺机报复。这次或许只是威胁人换她的考卷，下次没准就是了。她现在每天都和文心形影不离，如果有人要杀她, 很有可能会连累到文心。更别说爹爹马上也要出院回家住了，她绝不能给章立丘任何一丝伤害她爱的人的机会！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 不可以再失去爹爹和文心。

梁学益见婉华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于心不忍，赶忙解释道：“婉华你不用担心, 大哥说的让他从北平消失，不是要伤他性命。违法乱纪的事儿你哥可不做！”做了也不说。让人消失的方法有许多种, 考虑到婉华的感受, 他决定还是用温和一些的方法。

“不是么”婉华语气里有丝淡淡的失望。

阿千不在了, 章家的祖产又在她手里，她和章家的仇怨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 只会愈演愈烈。斩草要除根, 若只是毁了章立丘的前途, 却仍留着章立丘的性命, 往后必定是个大祸患。她本来没打算将章立丘如何, 害死阿千的毕竟是章家母女，不是章立丘。可是章立丘知道事情原委后，根本不在乎阿千是怎么死的, 眼里只有他家那点子祖产，将她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

梁学益温柔地点了点头道：“当然不是。”

“其实不必让他离开北平的……”婉华脸上带着温婉笑意，抬起头望向梁学益道：“我与他之间不过是些小误会，说清楚就好了的，没必要为此毁掉他的前程。”

“他可差点毁了你的前程！”梁学益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呀，就是心地太良善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欺负。”在他看来，章立丘那样小肚鸡肠的人，日后必定还会找婉华的麻烦。照他往日的行事作派，是一定要除掉章立丘永绝后患的。不过这件事说到底是婉华和章立丘的恩怨，既然婉华选择原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又问婉华打算怎么处置那个何曼铃。婉华与章立丘多少有些旧日情分，和何曼铃却没有。何家在北平有些根基，不似对付章立丘那么容易，想把那个姓何的小丫头撵出北平不太可能，北平又不是他家开的，不过撵出京西还是轻而易举的。

上课铃响了，迟到的学生们都拔腿跑了起来。文心耐心地在校门前等着，没有催促婉华。

“有了游老师的证词，她那边怎样都好办。何小姐应该只是受了章立丘的蛊惑，我会找机会和她聊聊的。这件事上您已经帮我很多了，余下的就交给我吧！”婉华感激地笑了笑，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颗橘子味的鲜果糖递给梁学益道：“谢谢益哥哥”

梁学益收下糖，笑着挥了挥手道：“害你迟到了。快去上课吧！”他本来还想问问婉华是不是很喜欢吃糖，喜欢吃什么口味糖，不过怕耽误婉华上课忍住了没有问。

宝叔见自家社长上了车，掏出烟盒捧着打火器恭恭敬敬地道：“爷”他清楚社长的性子，早起必定要抽一根烟。今儿个社长因为有事要同云小姐商量，从家里出来后硬是忍住了一口烟没抽，估计是怕烟味熏到云小姐。

梁学益拂开宝叔的手，剥开糖纸把婉华送的鲜果糖含进嘴里道：“吩咐人把天通所有糖果都包上一份给婉华送去，还有什么小姑娘喜欢的零食也都挑上一些。”

“是。”宝叔笑着收起了烟。

婉华两步并作一步赶到学校门口，歉疚地对等了她很久的文心道：“雁雁对不起连累得你也迟到了。”她迟到了没关系，跟老师道个歉就好，可是文心班上迟到是要罚站一整节课的。

“没关系啊。”文心眯起眼笑了笑，牵住婉华的手柔声问道：“益哥哥找你什么事啊”

“……”婉华犹豫了一下，加快脚步回避着文心的视线道：“没说什么要紧事。益哥哥就是过来问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文心要是知道誓不开口的游老师终于愿意把章立丘交待出来，肯定会开开心心地带着她去找校长。学校也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章立丘会被勒令退学。

然后呢事情到这一步就可以了结吗

不可能的。以章立丘那种怪天怪地怪别人就是不会怪自己的自私性格，会把被勒令退学的事也算在她头上。祖产没了，前程也没了的章立丘，很可能破罐破摔不顾一切跟她拼个鱼死网破。而她有疼她的爹爹，有爱她的文心，有才开始的校园生活，有无限可能的美好余生。这一切绝不能毁在他章立丘手里！

如果有必要，她会杀掉章立丘。

不过在那之前，她愿意给章立丘一个和解的机会。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章家母女在给章立丘的信上并未提过阿千的事。如果真是那样，那考卷被换的事她可以不计较，只要章立丘识相一点以后别再打扰她的生活。

她心里盼着章立丘还残存有一丝丝人性，之前种种都是不知道阿千的事所产生的误会。她没有杀过人，只是在脑海中练习过无数次。不过练习的目标不是章立丘，而是害死外祖父和母亲的那家人。如果是杀那家人，她不会有一丝犹豫，因为那家人作过太多的恶。可是单凭章立丘目前所做之种种，真的罪不至死，他未来可能会作恶，也可能不会。而她预设着最坏的结果，提前宣判了章立丘罪该万死。

“真的吗”文心隐约觉得婉华的神色不太对劲，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她以前不愿过多干涉婉华的事，情愿给婉华更多的私人空间，有的事婉华不主动提起她是一定不会问的。可眼下她已经和婉华在一起了，也说好了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

婉华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想与文心分享所有秘密，可是真的很怕文心知道她脑子里那些狠绝的念头后，会怕她嫌她不爱她离开她。她不是不相信文心的爱，只是不愿意拿这段珍贵的感情冒险。反正不管她在别人面前是多糟糕的人，在文心面前她都会拿出最好的样子。她糟糕的那面永远与文心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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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strong> 上午最后一节课文心班上拖了堂，婉华不好连累胡子珊一起等，就没等文心先去食堂吃的饭。